此刻,小屋外,兩名黃膚瘦弱男子正一左一右縮躲在屋前不遠處的大松樹後。黑色外套男子抬手戳茶綠色夾克衫男子的胳膊,屏氣凝神,語調有些急迫,“老範,他們說的,你聽清楚了嗎?”

“我靠!你那麼用力幹嘛!會痛唉!”綠夾克男子吃痛,下意識甩嘴罵了一聲,差點沒壓住音量,轉而恢復氣聲:“我說陳餘節,你這麼激動幹嘛?突遭橫禍的是我們那個死對頭,又不是你自己。”

陳餘節扯扯嘴角,“哦,我這不是看他大難臨頭,有點激動麼…也不枉費我們千辛萬苦從國內一路跟到這來。”

綠夾克男子幸災樂禍,用T島特有的口音,絮叨起來:“要不然說呢,老闆為了盯他,特意把我調來大陸這邊,如今,可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他也是倒楣,本來就只是個戀愛曝光、身價下跌、掉個千把萬粉絲的下場,如今竟然遇上兩個死變態,怕是要清哲不保,名譽盡毀,榮華散盡,再無翻身之日咯…”話說著,他舉起胸前垂落的相機,對準小屋窗戶。

“我靠!這兩個死變態,怕是這種勾當做的不少吧!窗簾拉這麼嚴實,我怎麼偷拍證據啊!”他又罵了幾句。

陳餘節咳嗽,喘粗氣,眼珠囫圇轉,心生一計,伸手抓住對方的相機,“哎,老範,話雖這麼說,我們狗仔也是要講職業道德的!我們蹲守了他這麼久,他的秉性也瞭解的近乎通透,本就是白裡挑黑…況且,老闆也不是要置他於死地吧,倘若當真事發,且最終鬧的人盡皆知,就如今的世道來看,他恐怕是活不成了。”

老範,全名範卻思。南氏傳媒在T島的得力助手,業務能力強,業績出彩,腦子靈活,鬼主意頗多。範卻思聽見陳茶節這番話,揚眉,生了疑心:“你這是什麼意思?當作沒看見,放過他嗎?那我們此番冒險跟過來,為的什麼?過家家??”

陳茶節笑,“那自然不是了,你不要忘了,我們此次跟來瑞士的最終目的已經達到,他和助理私會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就等著回國將這些證據公之於眾了,這不也正是老闆想要嗎?”

他擺出一副十分氣憤的模樣,攥拳,“我就是看不慣!我堂堂華夏民族,多少熱血好兒郎!如今竟然只是因為長的漂亮了些,就活該被這些死變態外國佬隨意擄走,隨意欺辱,幹些不要臉的勾當嗎?!這是赤裸裸的藐視法律,侵犯人權!是赤裸裸的不把我們中國人放在眼裡!還以為我們是那百年前任他八國聯軍土匪強盜隨意欺辱的落魄大國呢!我呸!……”

陳餘節一番激憤演講,把範卻思聽的瞠目結舌,熱血湧動,似是喚醒了骨子裡沉睡的血脈,“你這話說的一點沒錯!我呸!小王八羔子!大清早亡了!這幫狗崽子還想欺負我們?沒門!我們自己家的人,只能自己欺負!”他啐了一聲,“媽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範卻思忽然獰笑,放下相機,湊到陳餘節耳邊,“武力上我們可能不太行,但我們可以智取……”

“砰砰砰——!”木門突然被敲響。

紅髮鷹眼壯漢正搔首弄姿,欣賞自己結實的胸大肌,聽見敲門聲,瞬間警惕起來,快速撕了一張膠貼封住宋儒希的嘴。而後,隨手抄起桌上一個空酒瓶,藏在背後,躡手躡腳走到門邊,開啟門鎖,拉開小條縫隙,眯起眼謹慎看著門外黑色外套的中年男子,“Who? Chinese?!”

陳餘節操著一口熟練的德語,裝出一副驚喜交加的模樣,和對方解釋。大致意思是:看見您真是太高興了!我是一名遊客,本是來林中探險,誰知途中遇上猛獸,惶恐逃竄,結果迷了路,誤打誤撞尋到這個小屋,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出去的路?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勞煩您送我出去?到時必有重金酬謝!

紅髮壯漢明顯驚訝,在他的印象中,少有中國人會說德語,更別提說的如此流暢。

“不行不行!我很忙!快走開!”(德文)

“我看您體格如此健碩,就算野獸遇上您,都得抱頭鼠竄吧?麻煩您了!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的……”陳餘節低聲下氣,笑容諂媚,糾纏不休。“這太陽也快落山了,如果您實在不方便,那不知您是否可以留宿我一晚?我保證明天一早就想辦法通知我的親友來接我。”

紅髮壯漢頓時心虛,短暫思索片刻,極不耐煩道:“好吧好吧,等一等,我換件衣服,送你去公路。”話畢,“砰”地一聲將門關上。

他快步跑到浴室門口,同裡面的棕發絡腮鬍潦草解釋幾句,快速套上一件T恤出了門。隨後,扯著陳餘節的衣服把人朝公路的方向拖。

適才一直貓身躲在屋後的範卻思,探出半個腦袋,見人走了,撿了一塊中等大小的石頭,輕手輕腳走到窗戶邊,奮力一砸。一道清脆聲響之後,玻璃窗碎了大半。繼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進去一把小刀,小刀順著慣性滑到矮木桌桌底。

“What fuck!!”浴室內的絡腮鬍壯漢聽見聲響,意識到事情不對,就著身上沒衝乾淨的泡沫匆匆套了褲衩,衝出門。結果看見,一綠色夾克衫黑布捂臉男子,伏在窗框邊,賊眉鼠眼,一副預備偷東西的模樣。

範卻思和絡腮鬍壯漢對視幾秒,又故意盯了沙發上被綁的宋儒希好些時候,隨即扭頭,朝林子裡跑。

絡腮鬍壯漢瞥了一眼手腳被束、愣神瞪眼的宋儒希,顧不了多想,光著膀子就跑出去逮人,生怕對方快自己幾步,一溜煙便跑到警察局去報警。

小屋霎時只餘宋儒希一人。他登時回過神,掙扎著跪到地板上,費力撿起桌底那把小刀,慌快割斷手腕處纏繞的粗布,順利解了手腳束縛,而後逃出小屋。掃了一眼諾大的林子,思索片刻,朝賊人的反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