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說,我們毫不抵抗陷入生活的苦痛,生活自然將你拘縛,化作無魂靈的傀儡。在風雨中飄搖,在漆石上漫舞,在蔚藍的海面麻木浮蕩。

—— 題記

B市,某高階商業大廈。辦公室內,身著黑色修身長裙的年輕女子將一沓照片重重甩在面前男子的臉上,艴然不悅。

“陳餘節,這難道就是你的實力嗎?”女子惱怒,音色冷淡。

“董事長,他本人過於低調謹慎,又行事周密,實在很難抓住把柄。”男子費力辯解。

女子冷哼:“我是請你來誇他的嗎?”

“抱歉。”男子低頭彎腰,卑躬屈膝。

“不要試圖在我面前找所謂的藉口,辦不到,只能說明你自己是個能力不足的廢物!”

“董事長您教訓的是。”男子趨附。

“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公司不回收垃圾。當初若不是我父親資助你,你早就餓死在鄉野間了!”她緩緩下腰,拾起一張照片,照片中的男孩正安詳堆著雪人,笑容溫暖。她將那照片蹂躪,丟進垃圾桶。“小陳,別辜負了我對你的期望。”

“我知道了,董事長。”

女子在沙發椅上躺下,閉目:“現在,滾出去。”

男子拎著相機頹廢走在大街上,左手指縫間的香菸冒著火星,下一秒,左手握拳,將香菸揉進手心。不痛不癢。

他來到一所幼兒園門口。

院裡,一個小女孩孤零零坐在鞦韆上,眼神木訥。她抬頭仰望天空。天空一無所有,偶爾飛過幾只孤鳥。

男子整理了衣著,盡力朝那女孩擠出微笑:“啾啾!”

女孩回頭,看見男子,咧開嘴。她奔跑過去,抱住男子大腿,軟糯開口:“爸爸,怎麼又這麼晚才來接我?”

男子笑而不語,彎腰將女孩抱起,用鬍渣扎她的小臉,嗓音沙啞:“對不起啊乖乖,爸爸工作太忙,爸爸請你吃好吃的,你原諒爸爸好不好?”

女孩被鬍渣扎的咯咯直笑,嘟囔著小嘴:“好吧,最後一次了,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找別人做爸爸了。”

男子呆呆看著女孩,不語,只是眼眶逐漸泛紅,眼內的紅血絲無一不向外界宣告疲累。

女孩叫陳葵。小名叫啾啾。母親早亡。她是陳餘節唯一的女兒。

幾日後,幼兒園來了一位新朋友。是一隻毛白如雪的小兔子。眼睛橙紅。腮須很長。陳葵很喜歡它,每天都會帶一根胡蘿蔔來學校餵它。她給它取名叫秋秋。

每每下午在校等陳餘節來接自己的時候,陳葵都會把秋秋抱在懷裡,溫柔撫摸它的絨毛,向它訴說自己的小小心事。

一日,秋秋一反常態,從陳葵手中掙脫,向院外跑。陳葵驚怪,也跟著跑出去。

小兔子蹦蹦跳跳,跑到了馬路上,不遠處,正駛來一輛大貨車。陳葵跟著跑至馬路中央,不顧來往車輛,欲飛身去撲小兔。幸好被一陌生人攔腰抱起帶回人行道上。

大貨車飛馳而過。一陣沙土過後,路中央赫然躺著小兔子的屍體,潔白的毛染上殷紅的血,如同雪地中盛開的紅梅。觸目驚心。

陳葵被那人圈在懷裡。她扒開那人的胳膊,看見路中央靜靜躺著小兔子的屍體,愣神,幾秒後,終於號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眼淚鼻涕一起粘在那人的外套上。

那人牽著陳葵小小軟軟的手往回走,遇上慌張無措來尋她的陳餘節。陳餘節發了瘋似的,拉過陳葵,上下檢視:“啾啾!你上哪去了!嚇死爸爸了!有沒有受傷啊…”

陳葵哭的一抽一抽,哽咽著:“爸爸,秋秋死了…被車子壓死了…它死了…”

陳餘節突然衝動起來,捏著陳葵的雙肩直晃,兇喊道:“車子?你一個人跑到馬路上去了?爸爸不是告訴過你馬路上很危險嗎!你要是被撞了怎麼辦你讓爸爸一個人怎麼辦!…”

陳葵被捏痛了,哭的更大聲了。那人見狀,忙從陳餘節手中搶過她,勸慰道:“陳先生,你冷靜一點!重要的是小孩現在已經沒事了,她剛才親眼看見小兔在自己面前慘死,你這樣只會讓她悲上加痛。”

陳餘節抬手抹了一把淚,逐漸平復下來,他看清那人,驚詫萬分,不可置信:“你…你是楊筠?”

那人淡笑,朝他伸出手:“陳先生你好,我是楊筠,久仰大名。”

陳餘節恢復冷靜: “你…怎麼在這?為什麼幫我?”

楊筠不答,只是低頭,輕撫陳葵的頭髮。

“你到底想幹什麼?”陳餘節慌了手腳。

“陳先生,我們談談吧。”楊筠笑,轉頭對陳葵說:“小朋友,你歡不歡迎叔叔去你家坐坐呢?”

陳葵抽噎著,點點頭。

………

幾小時後。陳餘節家中,楊筠從沙發上起身,如釋重負的模樣。他輕笑:“陳大哥,時候不早了,那我就先走了。”

陳餘節頷首微笑,說:“慢走。”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