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湘離開後,宋儒希面無表情,在景銘對面的沙發上坐下。
二人面面相覷,空氣彷彿凝固一般。十餘秒後,那少年忽就蹙了眉,薄唇微撅,眼神中盡是委屈,看著她,如同悲傷待哄的小貓:“阿銘,我最近是不是幹了什麼事情,惹你不高興了?”
她亦是大驚,看眼前這人、這模樣、這語氣,終究是心軟了,自責滿滿,幾乎是手腳並用著解釋:“沒有沒有,怎麼會!你很好,況且…”
“嗯?”
“況且我生誰的氣,都不可能生你的氣啊。”
宋儒希這才漸漸鬆了眉目,卻仍困惑:“既然這樣的話…你今天為什麼總躲著我?”
“我…我們身份有別,還是保持些距離比較好,我也不想給你添麻煩。”
“噗嗤”宋儒希搖頭,啼笑皆非:“小景同學,現在可是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他突然起身,手撐著膝蓋,彎腰,逐漸靠近她:“這個道理,不用我告訴你吧?”
景銘愣神,看著眼前那放大的極為漂亮的五官,呼吸急促,幾乎要窒息。她迅速垂下腦袋,眼睛瞟著別處:“我…我當然知道…知道。”
“那我是真的願意同你做朋友,你知道嗎?”
“知道…知道。”
少年微微翹起嘴角,直起身子,耐心告訴她:“不論他人對你說了什麼,你只要記得,不是我親口所說,便不代表我的意願。”他一頓,用十分認真的目光看著她:“而且,我從來不害怕麻煩。”
最終,景銘還是投降了。她長嘆,放下所謂的顧慮,淡笑:“宋儒希,我敗給你了。”
宋儒希微笑,心滿意足,臨走時,不忘補了句:“還有,小景同學,少看點苦情劇,有礙身心健康。”
景銘訕訕,佯裝閉目養神。
幾分鐘後,紀湘進來了。她徑直在景銘身旁坐下,一臉八卦的模樣,問她:“阿銘,你和小希都聊了些什麼?小希他…沒有責怪你吧?”
“呵呵…怎麼會,他那樣溫和的人。”孩子扶額,只覺身心疲憊。果然,八卦乃人之天性。
傍晚時分,一行人下了船,找了家中餐廳吃飯。吃飽喝足後,在街頭漫步。
小鎮的建築多以乳白和奶黃色調為主,夾雜著磚紅,卻毫不突兀,彰顯著歐式古典之美。尤其霧天,小鎮便盡情散發著冷峻簡雅的年代氣息。
恰巧遇見路過的冰淇淋餐車,楊筠一時興起,嚷著請大家吃冰淇淋。
大家挑選冰淇淋之際,宋儒希被一家隱藏於對街巷角的古董店引去視線。那是一幢石塊堆砌而成的小屋,咖色牆皮,木門。門口懸掛著一筐綠植,屋內透射出暖黃柔和的燈光,隱約可見斑駁的牆角。
少年不自覺來到屋前,推門而入,門框上的銅鈴“叮鈴”作響。店內各式物件擺放整齊,琳琅滿目,各種色彩肆意碰撞,安謐祥和。
店主是個留著大白鬍子的老爺爺,戴著頂陳舊有些泛白的紅色針織帽,像個憨態可掬的聖誕老人。他正躺在木椅上小憩。
宋儒希忽被櫥窗內擺放的一塊老式懷錶吸引。古銅色,雖年代久遠,仍透著光澤,表身雕刻著神秘古老的花紋,可清楚望見內裡的齒輪,指標下方鑲嵌著一顆深藍色寶石,如同浩瀚星河深寂難測。他望的出神。
“你在幹什麼?”
少年驚覺,回頭,是景銘。他笑:“沒什麼,隨便看看。”
景銘說:“老闆,你下次一個人走開能不能告訴我們一聲?大家不過是買個冰淇淋的功夫,轉頭一看,你就不見了,可讓我們好找。”
宋儒希輕嘆:“我這麼大個人,難道還能失蹤不成?”
景銘攤手,笑道:“誰知道呢。”她看見那塊懷錶,好奇發問:“你喜歡這個?”
他抿嘴,搖搖頭,雙手插兜:“走吧,回去吧。”
二人走出古董店,差點被一個當地小孩撞到。這小孩,似是趕去湊什麼熱鬧。
他們注意到,路口的樂器行前聚集了好些人,以當地居民為主,混雜著些外國遊客。景銘好奇,走過去,透過人群,隱約看見一個淺發少年正抱著把吉他,坐在門前彈唱。門前懸著彩色霓虹燈泡。
“塞納河畔左岸的咖啡~我手一杯品嚐你的美…”清爽的薄荷音。
景銘驚喜,一把抓住身旁宋儒希的衣襬,囔道:“哎,你聽,是你偶像的歌曲!”
宋儒希嗤笑:“分明是我偶像的歌曲,你怎的比我還激動?”
“呵呵…”景銘像是突然發現什麼,喃喃道:“那個男生…怎麼有點眼熟。”
可巧,那淺發少年恰好抬頭。
“咳咳…”景銘突被口水嗆住:“居然是他!”話畢,她拽住宋儒希的胳膊,就要走。
宋儒希納悶,皺眉:“怎麼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快走…”
那淺發少年發現了她,眼中掠過喜色。曲畢,他立刻起身,抱著吉他追了上去。
“阿銘!”
景銘不應,只顧快步走。宋儒希被她拉著,幾乎是踉蹌而行。
奈何孩子腿短,終是不如他人的長腿來的快。淺發少年直接攔在她面前,喘著氣:“阿銘,你怎麼走這麼快?”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景銘尷尬笑笑,佯裝驚喜,衝他揮手:“嗨!隋安,好巧啊,居然能在這遇見你。”
隋安笑:“喊你一直不應,我差點以為認錯人了。”
“呵呵…”景銘看著他手中的吉他,開始客套:“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會彈吉他呢,真是男大十大變。”
隋安嘿嘿笑:“你不知道,我會的東西還多著呢,有機會向你一一展示。”
“隋先生有什麼要緊事嗎?我們還有急事,不如日後有機會再聊?”宋儒希看出景銘的尷尬,忽然插話。
隋安有些失落:“這樣嗎…好不容易遇見,我還想請你們喝杯咖啡呢。”
景銘有些語塞:“這大晚上的,就不必了吧…我們還得趕明早的飛機。”
“你們明天就回國嗎?”
“嗯,還有許多工作等著我們老闆回國處理。”
隋安瞥了一眼宋儒希,淡笑:“宋先生真是年輕有為,不知道是從事什麼工作呢?”
聽見這話,景銘一臉不可置信,驚訝道:“你…不認識他?”
隋安奇怪:“怎麼了?他很出名嗎?”
未等二人開口,只見樂器行的老闆匆匆跑過來,面帶怒色,責問隋安,說的法語,景銘聽不懂。只見隋安不停頷首道歉。
“那個…既然你還有事,我們就不打擾了,先走了,下次有機會再聊,回見!”話畢,她便拉著宋儒希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