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演員都有其特殊的氣場。

徐時榮生了一張人家富貴花的貌,再加上從小被人嬌寵,比起悽苦的奮鬥型女角色,她更適合的就是豔麗富家大小姐。

這次參演《難宣於口》她就是奔著虞嬌來得。然而溫書樺一口回絕。

“時榮的氣質是很符合,但虞嬌,可並不只是富貴花啊,她不是那種空有外貌的角色。”

那時她並沒有把溫書樺的這幾句聽進去,尤其在看到定下了王璐後,更是得意。

心道外界的誇讚,微妙太過神話了這位年輕導演。

是得過獎沒錯,但也不過是運氣好,草包一個罷了。

可直到看到了唐喬,她隱隱約約感覺到哪裡好像不太對,但也只是一瞬間。

後來她自然把這歸於看到童惟後生出的厭惡感。

可現在。

溫書樺的那幾句驟然在腦海裡迴盪。

徐時榮只覺得不妙。

“寧遠。”

僅僅是念出名字,僅僅是兩個字,卻帶出了萬般柔情。

那是什麼蠱人的妖。

“寧遠。”

虞嬌的聲音哽咽,唇角的笑容依舊,分離的掩藏著情緒卻又漏洞百出。

“你快走吧,找到阿蠻,和她一起走。”

“阿蠻那天和他們吵了一架……”

她說著,一顆滾圓的淚珠從眼角滑落,配合著恰到好處的仰頭角度,那顆淚珠一路滾過了臉頰、頸側,而後,棲息在了鎖骨。

合格的演員,就連哭戲的節奏都能精準拿捏。

鏡頭後的幾人全都屏住了呼吸。

鏡頭該轉向齊輕白的,可這會,誰都不捨得動。

像是生怕錯過這歷史性的一刻,生怕會遺漏一個名場面。

“寧遠,逃出去,離謝家遠遠的,這個大宅吃人不吐骨頭,你們還年輕,要飛在外面……”

每一句都斷斷續續的。

後背已經冒出了一層冷汗。

被噬咬的感覺越發清晰,整條腿都麻木了。

唐喬死死地扣著掌心,逼自已壓下這洶湧而來的恐懼感。

不能,不該,還不是時候、

至少這場戲,她要配合的演完。

“和我一起走吧。”

自上方伸來了一雙手。

那光也打得極其巧妙。

自下而上看,那隻手像是承載著聖光,纖長的手指就那麼自然地探到了她的面前。

明明還隔著一扇緊閉的門,卻給人一種,只要她搭上,他就會帶她走,離開,奔向希望。

那是救贖。

可不是屬於虞嬌的。

她輕輕一笑,緩緩推開。

“謝謝。但是寧遠,太晚了。”

小黑屋的環境不算好,光線自他身後穿過,潦草打在她的臉上。

灰塵在空中舞蹈,像是傷懷的祈禱。

她伸出了,僅僅一寸,又驀地收回。

這樣一個風月場出身,又慣會討好男人的女人,往好聽了講是要分寸感。

再往深處說,就是太懂男人心底的那檔子事。

什麼都比不上心底可望不可及的月光。

如果有,那就是死掉的白月光。

她把籌碼都放在了謝寧遠身上,彼時,便是要以退為進。

謝寧遠懷疑謝知許久,但掛念著叔侄情分,好在等他回頭。

阿蠻看似推動了一切,但還不夠。

她願意以已身,給他最後一擊。

“放不下他嗎?”謝寧遠這一句問得極其艱難。

醋意含了三分。

不該的,謝寧遠不該用這樣的語氣問,可在這樣的環境下。又顯得合情合理。

虞嬌獻祭一般的破碎感,足以摧毀他的堅持,

她就像是古希臘神話裡的美女蛇,漂亮,妖豔,卻在暗處吐著鮮紅的蛇信子。猝不及防的,他就被石化在原地。

“他虐待你,傷害你,欺辱你,現在……”謝寧遠一度有些哽咽。

手已經收回去了。可目光卻沒有收回,反而蔓延的更加綿長。

“他甚至把你關在這種地方,為何你還是……”

“寧遠,我已身在泥潭,他是我的支柱,亦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