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是哪一天開始的?

唐喬不想去追究細節了。

這些羞辱,已經足夠了。

“魏哥那兒我會和他打招呼,離婚吧周靖深。”

唐喬鎮定地擬好了協議,推到了周靖深面前。

還好,還好當初沒有舉行婚禮。

還好那時只是測試的烏龍,沒有真的懷孕。

還好只是眼瞎了十幾年……

她亂糟糟地安慰著自已,越勸說,越清醒。

越清醒,越難受。

真的瞎了眼了。

唐喬按著心口,想要乾嘔。

想回到幾年前,狠狠罵醒那個傻乎乎的,以為自已在追一束光的女孩。

你看啊,你多蠢,真金白銀砸下去,就追這樣一個狗東西,就是拿著錢去去打賞男公關,至少也能換個笑臉贏得情緒價值。

所以到底憑什麼,這些年她費盡心思的想要他更好,到頭來,他說她不懂他,

唐喬覺得可笑。

……

周靖深並不覺得唐喬會真的捨得離開。

這種十幾歲就跟著他的女人,他了解,也很好懂。

女人愛的是錢,是甜言蜜語,是不可攀折的白月光。

初戀的光環具有絕對的殺傷力,這些年他資源不好,團隊不善經營,粉絲溜了一圈又一圈,最後留下的都是死忠,只要他不犯原則上的問題,永遠不會出錯,

更何況,他做錯了什麼?!他只是做了大多數男人都會做的事。

在這種圈子,用身體謀出位,借皮肉扯關係,不是比比皆是嗎?

她唐喬這些年,不都是這樣來的嗎?

她敢說自已很乾淨?

他從唐喬十幾歲第一次來追他時就知道她家境不錯,六位數的相機扛得一點都不心疼,隨手送的禮物更是趕上他的通告。

魏鵬勸他,“那可是個小富婆,人傻錢多,哄好了以後可不愁出路。”

於是他配合戴上面具,配合假笑哄她。

唐喬有錢,但不驕縱,每次送完很貴的禮物,還會怯生生的擔心會冒犯到他。

那時團隊的人都知道她這個一擲千金的傻蛋。

有次化妝師有點看不下去,委婉提醒這樣砸錢不好,錢該用在自已身上。

十八歲的唐喬笑得單純:

“沒關係呀,別人有的週週也要有,週週一定要開心哦。”

那時候他就覺得,唐喬一定愛慘了她。

於是他終於捨得在演戲的基礎上多幾分真。

會在業餘時間關心她,會給她看第一手的資料,會帶她去片場,讓她可以近距離見到喜歡的影后,她樂呵呵地拿到了簽名,又怕傷了他的自尊,很認真的發誓:

“但我最喜歡的還是週週你啦。”

那幾年,所有人都在期待他能飛得多高,就連經紀公司也把偏向過他。

只有唐喬,是真的在意他好不好。

是什麼時候變得呢。

周靖深還記得十八歲的唐喬,她大學考上了國內最知名的電影學院,學編導。

她拿著錄取通知,小跑到劇組探班,信誓旦旦地說:

“週週你向前衝吧,我會努力做好你背後的女人!”

當時的工作人員都笑了。魏鵬意味深長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靖深沒當回事。

小姑娘小打小鬧而已。

可直到有一天,他在劇組看資料,忘了帶電腦,兼職助理的唐喬去跑腿買飯,他順手拿起了唐喬的筆記本。

她的密碼毫無意外的是他的生日。

他解鎖,點開郵箱,想要退出她的賬號。

然後看到了那封來自南加州大學電影藝術學院的郵件。

他怔怔看了幾秒,鬼使神差地點開,用著散裝的英語費勁的理解意思。

大腦一片空白,直到過了好一會,才想起可以用線上翻譯。

魏鵬過來通知他下場戲改了時間,推門就看到周靖深白著一張臉。

“怎麼?”

他指了指螢幕,“小唐好厲害。”

魏鵬過來看完了全部,很是不悅,“她要走?”

周靖深說不出話來。

“她怎麼能走呢,”魏鵬憤憤道,“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為什麼?”周靖深問。

可話音剛落,他就發現,其實他早就有了答案。

他離不開唐喬。

她具有很適合娛樂圈的敏銳性,八面玲瓏,擅長左右逢源。

最糟糕的是……

“她走了誰給你解讀劇本?誰帶你入戲?”

“我以為你清楚你是怎麼拿到這個角色。”

是唐喬!

又是唐喬。

鬼知道她是怎麼和編劇的妻子都成為朋友。

鬼知道她是怎麼和場務都能聊到一起。

周靖深臉色發白,那一瞬間,陷入了巨大的恥辱感中。

可他沒辦法反駁。

“唐喬不能走!”魏鵬說道。

那天他們兩個就像暗夜裡的魔鬼。

魏鵬拿起手機,給唐喬打電話,拖延時間:

“小唐啊,靖深胃不太舒服,能去小南街給他買份粥嗎?”

電話裡的女孩渾然不知魔鬼正在試圖改變她的命運,還擔憂地叮囑:

“嚴不嚴重啊?我包裡有藥。上面貼的有標籤,寫的有用量,刺激不大。週週不太愛吃麵,我再帶份小餛飩吧……”

電話很快就結束通話了。

魏鵬挑眉看他,表情像是在說,“看,你能離開她,去哪能找到這樣照顧你的助理,去哪能找到你事業上的最大助力?”

周靖深動了動唇,開口:

“怎麼做?”

那封郵件最終還是沒讓唐喬看見。

周靖深用蹩腳的英文,再借助翻譯軟體,彆扭的寫了一封郵件替她發了回去。

發完慎重地刪除了所有記錄。

做完這些,唐喬就回來了,依舊是關心他。

他因為心虛而臉色發白,反倒證實了他的病症,唐喬差點急壞了。

後續半個月周靖深一直提心吊膽,害怕這件事被發現,更怕她真的走了。

直到有一天天,他參加完殺青宴,醉醺醺地上了車,看到正在掉眼淚的唐喬。

唐喬一看到他就慌忙地擦掉眼淚,給他拿水。

魏鵬坐在前排,給他使了一個眼色。

“怎麼了?”

唐喬搖搖頭,不是很想說。

“別怕,我在呢。”他溫柔地順著她的長髮。

懷中的女孩終於哭了出來:

“我不能再上學了,我還以為我能到國外進修,我以為我可以變得更好,以後做導演給你拍電影,但是……”

“都沒了,什麼都沒了,他們說我自不量力,沒天賦,很差勁。我才知道我原來這麼糟糕……”

周靖深欲言又止。

魏鵬的聲音從前排傳來:

“沒事啊小唐,你很好,你還有我們呢。”

“是啊,你還有我們呢。”周靖深回過神來,溫柔地安慰她。

“沒關係。我知道你有多好就夠了。是你我才能繼續撐下去,不要否定自已……”

他還說了什麼,後來他都不記得了,只知道,他吻住了還在流淚的唐喬。

許是那天起,他們的關係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