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影《難宣於口》

“你自已真的可以嗎？嘖，別勉強，不行我讓我助理去接你……”

“好吧好吧，那你照顧好自已，你要是倒下了那我也完了。”

溫書樺的聲音很有辨識度，屬於那種只聽到聲音就大體能判斷出長相的那種。

端正，嚴謹，又不失溫和。

剛才有些走神，耳聽到聲音傳來，唐喬慌忙起身。

對方剛好結束通話了電話。

唐喬笑著打招呼，“溫導，好巧。”

溫書樺眯著眼細細看她，開口第一句卻是：

“你剛從哪來的？”

“嗯？”唐喬沒急著回答，而是先觀察溫書樺的表情。

這人上來第一件事就是翕動鼻子，應該是在嗅味道。

嵐霧酒店用得香氛是特意訂製的。

她平時用得香水也是唐苒調的，剛才淋雨難免沾上雨水的潮溼味，索性在衛生間清理那會，她特意換了支柑橘海鹽味調的香水。

自認身上的味道也不難聞。

難不成是溫導對咖啡館過敏？

唐喬回憶著前幾次和溫導見面的場景，隱約覺得這是個可以展開聊聊的契機，於是微微一笑，很自然地開口：

“剛才下雨了，在咖啡館躲了會兒雨，就是酒店附近那家，豆子很不錯。”

溫書樺明顯怔了一下，表情鬆動，最後硬生生憋出一句“又是你。”

唐喬乾笑。

過去她可沒少去堵溫書樺。

在娛樂圈裡混，臉皮薄可不行。

太要面子，太端著，太把自已當回事，也不行。會在各種意義上和機會失之交臂。

一週前，唐喬在機場找過他。

幾個月前的宣傳活動，唐喬是舉著相機衝在最前排的。

溫書樺快速回憶著，唔……

好像還在微博上毛遂自薦過，發過大段大段的影評，言語懇切，字字珠璣。

有點天賦，肯努力，臉皮也厚。

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那天剛好有空，溫書樺耐著性子看完了她的自薦，然後在公共郵箱的垃圾回收站裡翻出了幾封被自動攔截的郵件。

他點開看了大半，正打算誇讚，甚至截圖給發到好友群欣賞：

“看吧，雖然我是個幕後，但我也是有粉絲的人，她好愛我。”

然而這句話剛發出去，他就在最後方看到了一行小字：

【溫導，強烈向您推薦我家藝人周XX，他真的很符合您電影裡想要表達的美學，……】

好友直接截圖把那幾個關鍵字發了回來。

“你的粉絲？”

“新時代的茶葉妹嗎？”

“書樺啊，你是導演，臉可以不要但眼不能瞎。”

溫書樺臉色漲紅，連那個男藝人名字是誰都沒記住。

這件事雖然只是個插曲，但溫書樺心比天高，擔著導演的身份，生著一顆男團C位的心。

年齡不大，但戲很多，再加上被幾個損友調侃多了，這口氣就這麼不上不下吊著。

眼前這個當事人像打不死的小強，就這麼帶著一腔活力，又跳到了面前。

溫書樺聞著她身上隱約散出的木質冷香，唇瓣抽了抽。

這不趕巧。

……

“別來無恙嘛唐導。”

伸手不打笑臉人。

她表現得得體，溫書樺死要面子，就是再不樂意，也不會在公眾場合不給一點面子。

“給你十分鐘。”

溫書樺終於鬆口了。

唐喬也沒露出過度的笑，很有分寸感的跟在溫書樺身後，抓緊時間談起了周靖深的優勢。

從大廳到地下停車場只用四分鐘，唐喬語速把控的穩妥，幾乎是到了地下停車場，她就剛好說完了最後一句。

“周靖深出道十幾年了，在圈內摸爬滾打久了，什麼角色都演過，無論是經驗還是實力，他都有絕對的優勢，更何況……”

唐喬很巧妙地後撤了一點，方便觀察溫書樺的表情。

“難宣於口二齊輕白一定會加入吧，我有看宣傳說續篇裡會牽扯更多男主謝家的故事，裡面有個角色設定是男主謝寧遠的叔叔，模樣和男主有幾分相似。”

“我想……”

“你說得很有道理。”

溫書樺打斷她，“可是，唐小姐，為什麼要考慮他，一個出道了十幾年都沒有火起來的藝人。”

“不要說時運不濟，真滄海遺珠也該有一定的水花，該看到的遲早都會被看到。十幾年捧不起來，我想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溫書樺也不過三十出頭，在導演裡屬於很年輕的那一掛，他長得很有文藝氣質，說話總是慢吞吞的，但很尖銳，是圈裡出了名的溫柔刀。

拍過他電影裡的人沒少在背後吐槽，別人是罵醒，到了溫導這就是調|教。

他喜歡個性，也樂得把一棵長歪的樹強硬掰成他想要的模樣。

但唐喬偏偏是一株倔強的草。

“是。”唐喬承認了。

“他眼界不算高，這點我必須承認。他也不是很會挑本子，好幾次機遇到了面前他都抓不住。”

她坦誠到讓溫書樺有點驚訝。

溫書樺靜靜看了她兩秒，“你和我想的不一樣。”

“我以為你會像過去那樣賣力推薦自家藝人，或者像其他經紀人一樣，努力展現自已的商品。”

唐喬也笑。

“倘若因為我虛假的誇讚才能得到進組的機會，那麼他還是沒實力，進組不久就能見光死，同樣會失去這次機會，甚至還會留下話柄，得不償失。既然真假在鏡頭下都能看得出來，倒不如真實一點。”

“有意思。”

“並且，溫導您誤會了。”唐喬說道，“我不是經紀人。”

溫書樺一愣，“那你……”

“我是他的助理。難宣於口是部好作品，我不想錯過。”

唐喬說得真摯，坦坦蕩蕩。

溫書樺算是她半個校友。

讀書那會兒，唐喬沒少分析他的作品，那時溫書樺還沒有如今的名氣，但就像是十六歲時一眼命中周靖深一樣，她也把這位天才師兄看成了目標。

學業上的目標。

溫書樺也不知被她哪一句打動，盯了她幾秒，突然笑，連說了三個“好。”

唐喬：？

不遠處停著一輛黑色阿斯頓馬丁DBX，唐喬一直以為沒人，這會兒車大燈卻突然閃了閃，像是無聲催促。

溫書樺揚了揚手，回身幽幽瞥了唐喬一眼，終於鬆口。

“明天下午讓你家藝人來試試吧，聯絡方式給我，試鏡地址我讓助理一會發你。”

“好！”

……

唐喬到家時，周靖深並不在。

投影忘了關，桌上叮囑好的減肥餐一點沒動，垃圾桶裡是醒目的外賣盒。

唐喬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給周靖深打電話。

始終沒人接。

淋了雨，身上很不舒服，唐喬放下手機，先去洗了澡。

換好睡衣打掃完衛生，已經天黑了。

周靖深沒回電話，她又打了一個，依舊沒人接。

唐喬的指尖在手機螢幕上劃過，落在了周靖深的經紀人魏鵬頭像上，猶豫著要不要給他發訊息。

倒不是問周靖深人在哪，周靖深和經紀人關係一般。

魏鵬手裡有幾個正在上升期的新人，哪個都比周靖深有前途，於是早早放棄了這個扶不起的藝人。

但《難宣於口》是塊大餅，和團隊提前通氣沒壞處。

魏鵬的頭像倒是先亮了。

魏經紀：

【小唐，周靖深電話打不通，別忘了提醒他去粉絲群和大家互動，這兩天記得更新微博】

唐喬目光一沉。

這才發現，出門前，她特意提醒周靖深的事，他一點都沒做。

周靖深一直到了凌晨才回來。

唐喬為了等他，特意沒回書房，而是抱著電腦坐在客廳，一邊研究溫書樺助理秋園發來的資料，一邊等。

白天淋了雨，回來時有點低燒，怕傳染給周靖深影響試鏡狀態，她特意吞了兩粒感冒藥。

藥效來得快，她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周靖深喝了點酒，開門的動作太大，一下就把唐喬吵醒了。

他毫不自知，一見到唐喬就去捏她的臉笑：

“喬喬，喬喬。”

唐喬抱著手臂，聞見他身上渾濁的味道，唇線緊繃著，很不耐煩地開口：

“為什麼不接電話？”

周靖深很少見唐喬這種語氣，愣了下，然後無骨蟲一樣地依過來，從背後抱住了她。

筆記本險些被丟掉到沙發下，唐喬眼疾手快地撈住，回頭就是瞪他。

“周靖深！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喬喬，你喊我全名？”

周靖深酒也醒了大半，一副大為震撼的表情。

“周靖深。”唐喬重複著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