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年

月色迷人，華燈璀璨，今夜的晏家出現了另一個人的氣息。

燈光在寂靜的屋內亮起時，時針已然走到了最上方，晏竹去廚房端提早讓保姆機器人做好的飯菜，晏楠星帶牧清走向餐廳。

從傍晚起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六個小時，成年人的晏竹倒是沒什麼問題，但兩個正在發育期的孩子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

不是晏竹不給兩個孩子飯吃，實在是事太多了。

牧清的媽媽李女士沒有親戚，只有牧清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意外被天降懸浮車砸死之後無人為她下葬。

本來火葬場正為找不到歸宿的屍體煩惱著呢，正想著要不要善良地幫著建一個小墳墓，帶著死者兒子來的晏竹出現的那刻，一群工作人員眼裡都冒光了。

只是帶牧清來見母親最後一面的晏竹就這樣被纏上了。

但是看著女兒身旁沉默無言的男孩，再看看女兒祈求的眼神，晏竹認下了這個活，忙裡忙外好幾個小時才將林女士妥善安葬。

林女士的身後事完了還不算什麼，最大的事情是牧清的歸處。

晏竹起先以為牧清是單親家庭，牧清的離去意味著他成了一個孤兒，沒有親戚收養，就要被送去孤兒院。

如果可以，晏竹倒是不介意多養一個孩子，正好星星也喜歡牧清，但她並不滿足收養孩子的條件。

正在晏竹思考A－091星上哪家孤兒院更好時，牧清突然說他還有個父親，然後不等晏竹繼續說，他將他的身世托盤而出。

晏竹：……

晏竹頭疼，瞬間想到A－091星牧家裡的那一攤子爛事。

思來想去，她稍微有點不敢將牧清送到他親生父親那裡，牧家太亂了，一個無人庇護的六歲孩子如何能正常地生活下去。

於是想不出最佳解決辦法的晏竹選擇將牧清跟她走，暫時讓對方在晏家。

餐桌上，日常活躍異常的晏楠星此時安靜如雞，肚子裡憋了一肚子話不敢說，吃個飯都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到情緒低落的好朋友。

晏竹心裡想著牧家和牧清的事，吃飯心不在焉的。

牧清全程面無表情，味同嚼蠟。

三人吃了個安靜的夜宵。

晏家的別墅不是很大，整體風格是溫馨型別的，牧清暫時住的房間就在晏楠星的隔壁，而晏楠星的另一個隔壁是晏竹的房間。

一天之內經歷良多的牧清仰頭看著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她就這麼死了嗎？

是夢吧？

她那個人那麼無恥惡毒怎麼會就這麼輕易死了呢？

兒童節從來不是牧清期盼的節日，別人的兒童節會有糖果、點心、冰淇淋，他的兒童節只有利用與算計。

第一次知道兒童節的概念時，他也曾許願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的母親能一朝變成溫柔體貼的母親。

但很多願望註定是永遠無法實現的，那個兒童節中他被迫生病了。

冰水浸入骨髓的寒冷他至今記憶尤深，而那天目光朦朧間，他看到有一大筆錢打進了母親的賬戶。

而現在那個滿眼都是錢的女人死了。

被失控的懸浮車砸死了，真是個愚蠢的死法啊！

黑暗中，牧清的嘴角下壓，莫名有低氣壓在客房內徘徊。

“清清你睡了嗎？”

不久後，客房的門從外開啟，一縷燈光射進黑漆漆的客房，照亮突然從床上坐起的男孩晦暗的黑眸。

見牧清沒睡，穿著粉嫩睡衣的晏楠星輕輕合上門，光亮消失後幾下竄到客房的大床上，被子一掀一放，以側躺的姿勢迅速倒下。

大眼睛在黑暗中精準地定位到牧清的臉。

彈力十足的雙人床因為突然多了一個孩童的重量動了幾下，牧清被她這一連串動作弄懵了：“星星，你這是？”

晏楠星理直氣壯：“星星來陪清清睡覺啊！”

“……我不需要人陪。”牧清有些難言。

晏楠星順著改口：“那就是星星需要人陪。”

星星就算需要人陪著睡覺，為什麼不去找晏姨？

星星其實是在擔心他吧，牧清心裡柔軟一片，默許了晏楠星的存在。

也許是身旁有人，大腦和身體感受到安全感，他竟真的緩緩進入睡眠狀態。

在他睡著後不久，感受到身旁均勻的呼吸聲，晏楠星也跟著陷入睡夢。

牧清以為他只是在晏家借住一晚，畢竟他是有親生父親的，身上流著牧家的血，牧家不會不管他。

但他沒想到，牧家是真的不管他，或者說不想浪費人力照顧他。

他不知道牧家和晏姨說了什麼，總之在晏家住了一段時間後，晏姨告訴他，他的親生父親將他寄養在晏家。

就這樣，牧清在晏楠星家住了下來，一住就是四年。

……

四年後。

放學的鈴聲準時響起，揹著書包的小學生三三兩兩地並肩向著自由奔去。

“喲！晏楠星又在等牧清他倆啊？作為男孩子，怎麼能總是讓女孩子等，他們也太遜了！”

已經成為小學三年級學生的晏楠星正在三班門口等人，剛從教室裡走出的女孩看到她，笑著調侃。

另一個女孩眨了下左眼：“這也不能怪他們，誰讓咱們的班主任是拖堂大王呢，一班班主任從不會拖延放學時間，我真是太羨慕他們了。”

“哎，當初怎麼就沒分到一班呢？”

笑著送兩個手拉手的女孩離開，晏楠星再回頭就看到兩個好朋友正幽怨地看著她。

左邊那個有著藍色上挑貓眼的男孩嘴巴撅得跟能掛一個醬油瓶似的，偏他臉長得白淨清秀，做這個動作非但沒顯得怪異，反而分外可愛。

右邊那個板著一張臉，冷冰冰的氣質迎面而來，如果忽略他眼中不知因何而產生的幽怨，絕對能稱得上是酷酷的男孩。

“你們兩個又怎麼了？”晏楠星走上前，和二人並肩而行。

忍了一下午的幽怨傾巢而出，楚熠晨先是習慣性地拿走晏楠星的書包，才張開憋著的嘴巴，說出一連串質問：

“星星，今天體育課你為什麼不答應和我們組隊？反而和你們班那個胖子組隊，還有你們為什麼那麼默契？竟然拿了兩人三足比賽的第一！”

“星星，明明說好我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楚熠晨越想越委屈：“現在在星星的心中，那個胖子的地位是不是在我們之上？”

這些年裡，他漸漸承認牧清在晏楠星心中的地位和他是一樣的，如果有一天牧清成為晏楠星第一好的朋友，他能心服口服。

但他不甘心突然冒出一個僅僅和晏楠星認識幾個月的人搶走這個“第一”。

三年級四個班級的教室都在二樓，樓梯不長，走了一會兒，三人就出現在一樓大廳。

迴音繚繞，幸虧大廳內學生眾多，腳步凌亂，聲音嘈雜，少有人能聽清她們在說什麼，這才讓晏楠星免於社死的懲罰。

晏楠星再次保證：“只有你們才是我最好的朋友，別人都是普通朋友。”

“別老叫人家胖子，人家也不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