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蛋糕

晏竹笑容凝滯片刻，無語扶額：“這個影片明明是星星先看的，媽媽可比星星看得晚。”

天知道，當初發現女兒在看少兒不宜的兒童亂用精神力導致七竅流血的血色紀錄片時她是什麼感受。

那真是心驚膽戰，生怕女兒被影片中的滿屏血色嚇到，第一回後悔沒有限制女兒光腦的功能。

不過可能是因為過去遇到幾次星盜劫持客運星艦的事，女兒並未被嚇到，甚至饒有興趣地和她探討影片的內容。

這麼想著，晏竹竟有些心酸，都是因為她帶著女兒到處跑，才讓女兒比旁的孩童更早成長。

在和晏竹的交談過後，晏楠星終於得到一個解決苦惱的方法，泡完澡穿上睡衣就踩著小兔子拖鞋噠噠地跑進了自已的臥室。

一聲甜甜膩膩的晚安過後，臥室門從內關上，晏竹再也看不到女兒的笑顏，孤身一人立在光線不算明亮的走廊，她上揚的唇角緩緩走平。

站了片刻，她終於走進隔壁，那是她的房間。

簡潔的佈局，暖色的佈置，地上放著幾個與房間整體格調格格不入的小玩具，牆壁上掛著很多照片，最大的一張是母女兩人相視而笑的定格。

輕輕的吱嘎聲響過，床頭櫃向它的主人展示它的內裡，晏竹沉默地看了一會兒，又沉默地拿出一本書。

《吾愛》

沙沙沙——

薄薄的紙張一頁一頁翻動，最後書本大喇喇地敞開，露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有一男一女，男人有著一頭銀色短髮，女人有著一雙同色的銀眸，兩人親密擁抱，熾熱的愛意幾乎跳出死板的照片。

男俊女美，彷彿天作之合。

屋裡只開著一個床頭燈，藉著暖色的燈光，晏竹手指在男人的臉上流連。

良久輕嘆聲響起，輕柔的詢問緊隨其後。

“你想見我們的女兒嗎？”

此時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不知過了多久，那張照片再次回到原位。

……

這是個雨天。

當晏楠星在媽媽的目送下進入黃色校車，一連串的早上好響起，她收起雨傘，笑著回應每一位說話的小朋友。

半個月的時間足夠親和力點滿的晏楠星和校車上的孩童成為能說得上話的朋友。

不過整個車上她最喜歡的還是楚熠晨。

向著校車後面走了走，晏楠星在相同的位置看到相同的男孩。

“晨晨早上好！”今天是雨天，晏楠星難得沒穿喜歡的小裙子，而是穿著牛仔褲小襯衫，“星星有好東西要分享給晨晨哦！”

她說這話時，眨著可愛的大眼睛，怎麼看怎麼無辜。

回了句早上好後，楚熠晨好奇地看著她，像是在說“要分享什麼，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晏楠星當然會滿足對方的要求，當即將光腦中的影片分享過去。

並且友情提示一句：“記得用耳機哦。”

楚熠晨乖巧點頭，裝備齊全後，在晏楠星催促的目光下滿含期待地開啟影片。

然後……

播到一半臉色蒼白地關掉光腦，藍色貓眼水汪汪地看向晏楠星，整個人大寫的弱小可憐又無助。

楚熠晨顫著聲音地問：“真的這麼嚴重嗎？”

說完他滿含期待地抓著晏楠星的衣袖，睫毛撲閃撲閃的，希望能得到否定的答案來安撫他受驚的小心靈。

但對方卻鄭重點頭：“真的！”

楚熠晨小臉更白了，眼淚從眼角滑落，可憐巴巴地看著膝蓋：“那我豈不是要死了？嗚嗚，我還沒活夠呢。”

“我要是死了，我爸爸媽媽會不會再生一個孩子？”他哭道：“然後他們最愛的就不是我了。”

哭聲不大不小，正好正傳遍整個校園。

前排坐著的小朋友好奇地探出頭向後看，乘務員姐姐正要到後面看看，就見後排露出一個小腦袋對她來了個大大的笑，然後搖了搖頭。

乘務員姐姐想了想，又重新坐下，但注意力卻還放到後排。

“晨晨，別哭啦！”收回腦袋的晏楠星用面巾紙輕輕擦拭他的臉蛋，“晨晨現在活得好好的，只要以後不再亂來，絕對不會有事的。”

“叔叔阿姨也只有你一個孩子，他們最愛的是你。”

晏楠星沒想到楚熠晨會哭得這麼慘，有點後悔把影片拿來給對方看。

當然，她心裡還是嘀咕了句，晨晨好像很愛哭，不像星星很少哭。

“真的嗎？”

楚熠晨頂著通紅的眼睛，執拗地看著晏楠星，脆弱又敏感，晏楠星當即又說了一遍類似的話。

接著把人惹哭的晏楠星再次拿出高超的交際能力，把楚熠晨哄得破涕而笑，並且保證這幾年絕對不會用擬態附身和別人打架。

兩人間的友誼並沒有因為晏楠星帶來的記錄影片嚇到楚熠晨而產生裂痕，但楚熠晨表示自已還有點害怕。

於是繁星班的小朋友們就見一對手牽手進入教室的仙童萌娃。

大多數小朋友都是視覺動物，天然喜歡漂亮的同類，如果兩個同類都算漂亮，那肯定會選更漂亮的那個。

看看晏楠星二人，當即有活潑的小朋友們抗議道：“我們也要和星星牽手。”

晏楠星還沒說什麼，手就被楚熠晨用力握了一下，正要側頭去看對方，就被推著往自已的座位走去。

楚熠晨：“星星剛才不說說要將影片給牧清看嗎？快去吧！”

和星星握手？

絕對不可以。

晏楠星迷茫地坐在座位上，目送楚熠晨扎進前面聚集的同學堆中。

？？？

晨晨不是不喜歡她總是和清清玩嗎，怎麼今天這麼急切地將她送到後排？

沒想通小夥伴的想法，晏楠星選擇不想，將擔憂的目光投向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同桌，眉宇間染上憂慮。

在繁星班上了半個月的學，晏楠星算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甜美天真的外表下有一顆比同齡人想的更多的心。

理所當然發現同桌的一些不對之處。

比如不論她上午來得早晚同桌總在是睡覺，上課時間也會睡覺；

再比如同桌身上時不時出現的傷；

再有同桌一身冷冰冰的氣質……

除了同桌身上的異常，班級裡的同學對同桌的態度也很不好，總是在勸她不要和壞孩子一起玩。

但每當她問起同學們為什麼說同桌是壞孩子時，沒有人說得出現實，所有人的訊息來源都是“聽說”。

與生俱來的精神力讓星際人大腦的發育速度比遠古時期提升數倍，曾有未滿十歲的孩童以超高的智商將無數成年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聰明人從不小看孩童的智商與能力。

所以晏竹很多時候並不避諱出生就能將擬態放出體外的晏楠星，經常搞超前教育。

在媽媽的天才培養法下日漸成長的晏楠星有一套自已的識人方法。

再加上與生俱來的直覺天賦，大多時候她都能準確地分辨出一個人的善惡。

楚熠晨和牧清是晏楠星第一眼就看上的朋友，在她眼中，他們的色彩比旁人更濃烈，代表著善的黃色光芒在他們身後閃耀。

晏楠星不認為同桌牧清是個壞孩子，她不相信同學們的“聽說”，在她的感知中，同桌總是沉悶孤寂的。

作為朋友，她想改變這點，可卻不知道從哪下手。

今天再次看到牧清手臂上出現青紫，晏楠星再也無法勸自已穩重些，不要戳朋友傷心處。

於是當牧清被她盯醒後，問她在看什麼，她脫口而出：“清清，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聽到這句這話牧清第一反應就是低頭去看自已的平放在桌子上的胳膊，那塊與周遭白皙不同的青色尤為惹眼。

條件反射用另一手去牧清懊惱了一下，怎麼就被看到了呢。

不知道為什麼，牧清本能地不想讓唯一的朋友知道他的生活是怎樣的一團亂。

他先是沉默，然後搖頭道：“沒有人欺負我。”

說著牧清發現晏楠星的表情很怪異，欲言又止的目光還落在他的胳膊上，低頭一看才發現他是把左手上的青色蓋住了，卻露出了右手腕的青紫。

他欲蓋彌彰地拉下衣袖：“這是我不小心摔倒時留下的，沒有人欺負我。”

摔倒怎麼可能摔成那樣，明明就是被人欺負了。

晏楠星咬了下手指尖，見他的反應很不自在，皺著的眉緩緩鬆開，笑道：“那就好，如果有人欺負清清，清清一定要告訴星星哦，星星保護你呀。”

她伸出小拳頭揮舞幾下：“星星很厲害的，能打跑欺負清清的人。”

牧清很感動，金色的陽光穿過窗戶在純淨的銀髮上起舞，面前的女孩像是世間獨一無二的天使，善良美好，讓人忍不住想要傾訴一切。

但最後他只說了一句：“謝謝！”

牧清想，她說她要保護我。

……

“你竟然沒哭？”

當楚熠晨得知牧清看過那個年幼孩童肆意使用精神力導致七竅流血的紀錄片後一點反應沒有的時候，震驚得一雙本就圓潤的貓眼更圓了。

他兩手撐在晏楠星書桌邊，難得忽略晏楠星，注意力全在牧清身上：“為什麼啊？”

難以置信的詢問聲從後排傳至前排，一顆顆小腦袋轉換方向，將視線投向教室後方。

“楚熠晨在做什麼？他又和牧清吵架了？”

“我看是，每次他們兩個湊一起肯定要吵架，如果不是有星星在，他們也許還會打架。”

自晏楠星加入繁星班起，原先在班級裡不起眼的牧清漸漸走入小朋友們的眼中。

牧清之前孤僻冷漠，沒人願意和他玩，還覺得他是個壞孩子，到現在也是差不多的情況，現在除了晏楠星和楚熠晨外幾乎沒人和他說話。

但晏楠星是班級裡最受歡迎的小朋友，楚熠晨也算受歡迎，兩人總是和牧清在一起，小朋友的目光難免會落到牧清身上，這就讓牧清也得到了一定的關注。

後排現在的情況和小朋友想象的情況不一樣，兩個男孩並沒有在吵架。

更準確來說是楚熠晨單方面想吵架，但是牧清沒有想要搭理他的想法。

於是楚熠晨更氣了：“牧清你倒是說話呀，為什麼你沒被嚇哭？你是不是看過星星的紀錄片。”

牧清趴在桌子上寫寫畫畫：“膽小鬼！”

“你才是膽小鬼呢！”楚熠晨氣得跳腳，恨不得現在馬上拉著牧清出去打一架，但是想到剛才看過的影片這種想法瞬間消失，甚至眼眶還紅了。

晏楠星感覺剛才聽到的說話聲有點不對，似乎有點啥樣，抬頭一看蒙了。

清清好像要哭了，剛才發生了什麼嗎。

晏楠星慌亂站起，將人按著坐在自已的座位上，抽了幾張紙塞進他手中：“晨晨怎麼了？”

牧清掀開眼皮嫌棄地看了身旁坐立不安的小男孩一眼，更加肯定剛才新給對方安的稱呼。

楚熠晨拽著晏楠星的衣袖，眼角掛著淚珠：“星星，我不會死吧？”

“肯定不會啦。”晏楠星站在他剛才站著的位置一本正經分析，“剛才影片裡的小孩是從小就亂用精神力，用了十多年才七竅流血的。”

“晨晨今年六歲，就算以前總是亂用精神力也沒關係，沒到十幾年呢。”

晏楠星也不知道自已說得對不對，她只想先安慰好楚熠晨，又有點懷疑自已是不是用錯方式了。

那個影片真的很嚇人嗎？

同桌像是能猜到她心中想法似的，她這麼想過，牧清就嗤笑道：“不過就是一個影片而已，竟然能被嚇哭。”

楚熠晨這次沒生氣，甚至還好奇地瞅著他：“你就不怕死嗎？”

“怕啊。”牧清很坦蕩地說道：“我才這麼小，還沒活夠呢。”

“那你為什麼沒被嚇到？我們之前一直用擬態附身打架。”

“那是以前，現在知道不能亂用擬態，之後不用不就行了。”牧清頓了下，接著道：“我們以後打架直接打。”

“你們不準打架！”這時晏楠星雙手啪地拍在桌面上，震動感從書桌傳至兩個男孩身上，震得二人抖了又抖。

前桌的同學不知為何也抖了一下。

“……”楚熠晨嚥下正要誇牧清聰明的話，本能讓他馬上說：“星星，我沒想打架，真的。”

晏楠星滿意點頭，又虎視眈眈地看向還有點懵的牧清。

“……”牧清抓了抓衣袖，一臉真誠，“我也不打架。”

晏楠星雙手叉腰：“好孩子要說話算話，知道了嗎？”

“知道了！”×2

喪氣×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