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火辣辣的痛。
不僅僅是臉上的疼痛,整顆心也像是被針紮了一樣。
從穿到這個時代那一刻,趙沅芷壓制在心底的負面情緒,全都被剛才那一巴掌給打了出來。
她想要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哭到天昏地暗,哭到死。
或許,還能夠回去。
她一點都不喜歡這個時代,所經歷的一切都像是在刻意針對,沒有一件事情能夠順遂。
心中越想越覺得委屈,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怎麼也止不住。
趙敬欽視而不見,怒斥道:“逆女,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此事再哭已是無用,速速跪下給嚴世子道歉,求得原諒。”
趙沅芷瘋子一般,嘶吼道:“不跪,打死也不跪。我明明什麼都沒做,為什麼要讓我遭受這些?我要回去,我不要再待在這個鬼地方……”
話音未落,便朝著門外衝去。
趙敬欽大喝道:“來人,攔住她。”
兩名婆子立刻上前,將人給攔了下來。
都是做慣了粗活的婦人,膀大腰圓,身上有的是力氣。
趙沅芷掙脫不開,一路罵罵咧咧。
聽著那些汙言穢語,趙敬欽心中怒火更盛,疾步上前,再次甩出一巴掌。
清脆的耳光聲在屋內迴盪。
趙沅芷雙頰紅腫,不等有所動作。
趙敬欽立刻下令道:“將這逆女押到嚴世子面前,跪下,磕頭。”
“我不跪,死也不跪,你有本事就打死我......”
趙沅芷不停掙扎嘶吼,聲音逐漸變得沙啞,身體也疲憊不堪。
她無法掙脫束縛,最後只能任由婆子押到嚴崇厚面前,硬是被逼著跪下。
趙敬欽沉聲道:“磕頭,道歉。”
婆子遵令,手上使了些力氣。
額頭接觸地面那一刻,趙沅芷痛苦閉上雙眼,任由淚水滑落臉頰。
一滴滴淚水落,打溼了地面一片。
長這麼大,此時對趙沅芷來說是最為屈辱的一刻。
嚴崇厚眉頭緊皺,只覺得胸中一口濁氣吐不出、咽不下。
趙敬欽淡淡道:“還不開口道歉?是想要為父命人撬開你的嘴巴嗎?”
趙沅芷用盡全身力氣,怒吼道:“趙敬欽,你今天要不弄死我,有朝一日我一定要你千百倍還回來。”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趙敬欽面色鐵青,氣急敗壞下令道:“來人,去將家法拿來,今日就打死這逆女,只當從未生過。”
衝動是魔鬼,此刻趙沅芷被“魔鬼附身”,冷笑道:“你最好打死我,別留一口氣,否則我一定會讓你......”
嚴崇厚生怕聽到“不得好死”之類大逆不道之言,急忙上前將她嘴巴捂住,回過頭來,開口道:“且慢,還請世叔聽小侄一言。”
趙敬欽怒喝道:“鬆手,讓這逆女把話說完。”
趙沅芷死命搖頭,不停發出“嗚嗚”之聲。
嚴崇厚自顧自說道:“敢問世叔,可是同意兩家退親?”
趙敬欽稍顯錯愕,回過神來,沉聲道:“賢侄想說什麼?”
嚴崇厚微微一笑,回應道:“倘若世叔同意退親,那這便是趙府家世,小侄這就離開。可若世叔不同意退婚,那沅芷便是小侄尚未過門的妻子,作為未來夫君,自然不能眼睜睜看著妻子喪命。”
趙沅芷淚眼朦朧,看著面前的男子,心中忽然生出一股無力之感。
她想要在這個朝代自立自強,想要依靠自已的能力站穩腳跟,想要做自已喜歡的事情。
可最終,還是得依靠男人來保護嗎?
不。
不是。
儘管這個時代對女子充滿惡意,但並不代表女子就不能夠有所作為。
只不過現在的她實在太過弱小,如同剛出生的嬰兒,沒有任何保護自已的能力。
但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一切都會有所改變。
處於弱勢時,首先要學會隱忍。
愚者一味逞強。
智者示敵以弱。
此時此刻,趙沅芷忽然想通許多事情,眼中不再有迷茫之色,情緒也隨之平靜下來。
嚴崇厚察覺到了變化,暗自鬆了口氣,嘴角微微上揚,繼續說道:“世叔,沅芷前些日子傷了腦袋,因此才會口不擇言,純屬無心之過,不應施以家法。”
趙敬欽眉頭一挑,開口道:“這麼說,賢侄是已經原諒她了?那這退婚之事?”
嚴崇厚並未立刻回答,鬆開手,詢問道:“還想退婚嗎?”
想嗎?
當然想。
只不過這話眼下卻是不能夠說出口。
趙沅芷壓低聲音,說道:“這門婚事你我都做不了主,你問這話又有什麼意思?”
嚴崇厚同樣壓低聲音,嗤笑道:“你這是要服軟的意思?剛才不是挺霸氣嗎?怎麼這麼快就認慫了?”
趙沅芷正色道:“什麼是慫?上從,下心,是為從心,所以我不是認慫,而是遵從內心。”
呃?
還可以這麼解釋?
嚴崇厚對此深感無語。
“你們二人,當著老夫的面,竊竊私語些什麼?”
趙敬欽陰沉著臉,言語間滿是怒氣。
嚴崇厚含笑道:“說些夫妻間的體已話,讓世叔看了笑話,是小侄的過錯。”
言罷,躬身一禮。
趙敬欽臉色更加難看,再次提醒道:“你二人雖有婚約,但終究尚未成婚,自當恪守禮教,不可過分親密。”
嚴崇厚回應道:“世叔教訓的是,小侄受教,往後自當恪守禮教,不敢逾越。”
趙敬欽點了點頭,揮手示意下人退到門外。
二人都不再提及剛才發生何事,極為自然的順著話題繼續聊了起來。
上一刻還是暴風驟雨,下一刻便是春光明媚。
趙沅芷看著眼前和諧場景,心中情緒十分複雜。
或許,從她一開始提出條件時,嚴崇厚就知道會發生什麼。
今日前來,並不是當真為了退婚,只不過是為了來看一場笑話。
終究是她想的太過簡單,太過理所當然。
以為只要嚴崇厚親自上門,就能夠推掉這門親事。
殊不知,二人的親事只不過是走個過程,真正的核心乃是兩家在私下達成的交易。
也就是所謂的政治婚姻。
趙沅芷對於這個領域之事全都是靠追劇腦補,以三者中的視角看待時,會有許多可操作的餘地。
可當真正身處其中,成為當事人之後,才發現這其中存在多少無奈。
縱使有再多的小心思,在強大的霸權面前統統都不堪一擊。
而這個時代,女人不能夠掌權。
因此,女人註定是弱者。
如何才能扭轉局勢?
或者說,如何才能讓局勢變得對自已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