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太眉頭緊蹙,沉默不語。

整個房間的氣氛一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趙淑窈輕嘆一聲,打破了這沉默的僵局。

“姐姐,你也得為父親考慮一下,畢竟退婚不是兒戲,對兩家影響深遠。父親如今官運亨通,若是因此遭人記恨,那可如何得了?”

趙沅芷狠狠一瞪眼,沉聲道:“你要是不能好好說話,那就閉嘴,沒人會當你是啞巴。”

溫老太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她的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趙淑窈故作可憐,弱弱開口道:“妹妹難道說錯了嗎?姐姐要退婚,可是為父親想過?”

趙沅芷面如死灰,有心想要破口大罵,卻又不想在老太太面前丟分,於是便轉言道:“父母之愛子, 則為之計深遠。你不是也說了,父親會找到兩全其美的辦法。”

趙淑窈開口反駁:“姐姐若是退婚,會讓趙家蒙羞,會讓父親在官場上受到排擠,難道明知後果嚴重,也要一意孤行嗎?”

先前還一個勁勸分,現在又一個勁勸合。

這她孃的是人格分裂嗎?

趙沅芷氣急,怒道:“你這麼懂事,那就你來替嫁好了。”

溫老太看著趙沅芷,眼中帶著幾分嚴厲。

“替嫁?你在說些什麼?”

“妹妹替嫁,似乎也不是什麼大事吧?”

趙沅芷有些不確定。

畢竟她對封建朝代風俗的瞭解,僅限於電視劇和小說,沒一個靠譜來源。

溫老太猛地一拍桌,呵斥道:“不成體統,老趙家丟不起這個人,這樣的話以後不許再說,否則讓你爹家法伺候。”

替嫁文很火的好不好,怎麼就丟人了?

動不動就家法伺候,一家子人都是心狠手辣,沒一個良善之輩。

趙沅芷徹底放棄從家中尋找助力的想法,當下也不多做爭辯,老太太說什麼都應著。

方才的馬屁算是白拍了,一番操作愣是沒討個好。

出了滿豐院,趙沅芷立刻顯出兇相,惡狠狠道:“你個死綠茶,到底在打什麼壞主意?”

趙淑窈滿眼無辜,回答道:“妹妹能有什麼壞心思,自然都是為了姐姐好啊!”

絕對是個精神分裂的瘋子,也不知道這個朝代有沒有精神病院。

趙沅芷吐出一口濁氣,警告道:“別再來招惹我,否則就對你不客氣。”

趙淑窈正色道:“姐姐是要動手嗎?可記得不能打臉,留了印子被父親看到,少不了一頓家法伺候。姐姐身子骨弱,想來是撐不住幾回,所以最好是打在不易讓人察覺的位置,比如說掐掐手臂,擰擰大腿,或是拍拍後背,有衣裳遮擋,不怕父親看到。”

挨個打,還考慮的如此周全,是不是得謝謝你?

趙沅芷噎得難受,一口氣憋得上不上、下不下。

“你是真有病,有大病,無藥可救那種。”

“姐姐這是在咒妹妹死嗎?妹妹實在是不懂,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對,以至於姐姐要這般恨妹妹?”

趙淑窈臉上是天真,眼中是疑惑,好似真的想不明白當中問題出在哪裡。

趙沅芷咬著後槽牙說道:“我不是恨你,我是恨不得殺了你。”

趙淑窈認真回答道:“殺人得先選好藏屍地,最好是選在荒郊野外,或者拋屍江河,否則一旦被人發現,姐姐也是難逃一死。”

這真的是個正常人嗎?

趙沅芷無語望天,質問道:“老天爺,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至於派這麼一個神經病來折磨我嗎?蒼天啊,大地啊,能不能讓我回去,我不想待在這裡......”

趙淑窈眸光一亮,欣喜道:“是北朝牧府民歌《敕勒歌》。”

言罷,清了清嗓子,吟唱道:“敕勒川,陰山下, 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 風吹草低見牛羊。”

這女人究竟是什麼樣的腦回路?

趙沅芷感到了深深的疲憊,無奈苦笑道:“不錯,你唱的很好,下次別再唱了。”

趙淑窈收斂神色,鄭重開口道:“妹妹已經想到辦法了,定會叫平津侯世子主動上門退親。”

此情此景,與剛才判若兩人。

一句話,半個字都不能信。

趙沅芷揮了揮手,懶得多說什麼,隨口道:“你自已慢慢玩吧,我得去睡個回籠覺,這一天天過的真是夠嗆!”

趙淑窈含笑道:“姐姐放心,妹妹這就去安排。”

端王府。

“你說你要做什麼?”永平郡主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我說,我要想辦法把嚴崇厚給閹了。”趙淑窈重複剛才的話。

語氣淡淡,像是在說一句微不足道之事。

此時此刻的她,全然不復先前天真無邪的模樣,眼中更是帶著令人忌憚的狠厲之色。

永平郡主認真打量著好友,儘管已經相識近十載,可還是摸不透這句話的真假。

“平津侯世子挺好一個人,怎麼就惹到你了?”

“她沒惹到我,只是我姐姐不想嫁給他。”

“你姐?她也瘋了?先前提起這樁婚事笑的合不攏嘴,恨不得當天就成親洞房,這才過了多久時間,就又要退親,怎麼想的?”

永平郡主打小就不喜歡趙沅芷,一直都覺得那人活得太累、太沒意思。

表面上看十分強勢,實則內心無比脆弱。

一股子狠勁全都是裝出來的,真要乾點什麼壞事又不敢。

不像妹妹,不止是敢想,也是真的敢幹。

只不過這次未免也太過了一些。

平津侯世子可不是普通人,真要是把他給閹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趙淑窈也想不明白,沉默良久,開口道:“姐姐好像變了一個人,我已經看不透她了。”

永平郡主聞言,來了興趣,追問道:“什麼叫變了一個人?你快給我詳細說說。”

趙淑窈也不隱瞞,將近日發生之事說了一遍,隨後又道:“經過這兩天的試探,她好像並不是我姐,可她明明就是我姐,你說這事怪不怪?”

該不會,是被妖魔附身了吧?

永平郡主瞭解事情經過,心中不禁有些胡思,“嘖嘖”了幾聲,轉問道:“你說句實話,真不是存心想逼死你姐?”

趙淑窈輕嘆道:“我若是想姐姐死,有的是高明的手段,何必選擇最愚蠢的辦法。”

永平郡主回想過往種種,點了點頭,說道:“這話我信,只是不明白你既然不想逼死她,為什麼在伏丹山時要說那些話?”

趙淑窈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道:“我只是想讓姐姐放棄一些沒用的東西。”

哪些是沒用的東西?

永平郡主好奇,卻也沒有追問,輕聲道:“你這樣做實在太冒險了,萬一她真的……”

趙淑窈神情激動,打斷道:“別說了,都是我的錯,還不夠了解姐姐的性子。”

永平郡主搖了搖頭,輕嘆道:“你就是太自信了,又不是不知道她早些年都經歷了些什麼,哪裡受得了你那樣刺激。”

趙淑窈的臉色變得蒼白,吶吶道:“正因為知道,所以才需要那樣去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