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臨劍宗佔據著西南一塊兒出了名的風水寶地,不然也不會出了白墨這麼一個弱冠之齡便登上地榜的年輕劍客。
一宗獨佔五座山頭,主峰劍鳴峰位於正中,宛如一把利劍直插雲霄,其餘牛角、風海、皎月、錚鳴四座山頭將之環繞其中,一如眾星拱月。
山峰高聳入雲,雲遮霧繞,一眼瞧不透全貌。
各峰山頂皆有一條胳膊粗細的鐵鏈通往主峰劍臺,這是各峰之間往來的唯一通路。
山腳下立著一塊劍狀巨石,上書風臨劍宗四個大字,乃是祖師爺風自清以劍氣書寫,歷盡三百載,一筆一劃凌厲依舊,其上隱隱有劍氣留存。
山門邊上待客的弟子平易近人的很,迎來送往的,沒有絲毫名門子弟的盛氣凌人。
自打老宗主英雄撒出去之後,平日裡幽靜的山腳下,變得熱鬧了起來。
收到帖子的,那自然是風臨劍宗的貴客,住所也就被安排到了各峰山上。
峰頂客房早已騰空,能住到峰頂都是與風臨劍宗親近之人,亦或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前輩。
奈何老宗主的名頭過於響亮,峰頂之上也被安排的滿滿當當。好在風臨劍宗家大業大,山腰之間也建了不少座別院。
江湖上的各色人物,紛紛湧向風臨劍宗,離著武林大會正式開始還有兩天,山腳下小鎮裡的客棧早已經是人滿為患。
小鎮上的居民見到如此商機,誰都不是傻子,這要是不坐地起價,不狠狠坑上這群外鄉人一筆,那就有些天理不容了。
行腳商人也是聞風而來,一張沒啥油水的餅子張口就是十個大子兒,一碗摻了水的劣酒,一口價,二十文,還別嫌貴,隔壁酒樓裡頭的還得翻個跟頭。
而客棧裡頭的房間更是金貴,莫說上房了,隨便一間普通房間都能喊出一兩銀子一晚的天價。
這些江湖人對這些個黑了心的刁民沒有絲毫辦法,不是沒有以力服人的心思,奈何山腳下就駐紮著三千甲士,裡頭足足有一千騎兵。
這三千兵馬不是衝著風臨劍宗來的,就是專門用來盯著這群魚龍混雜的江湖人的。
領頭校尉頭一天就放出話了,江湖事江湖了,你們自已殺得血流成河都跟他沒半文錢的關係。但要是敢動鎮中百姓的一根手指頭,那就得問問他手底下的那三千柄鋼刀了。
有了大玄甲士撐腰,鎮中百姓更是變得腰桿挺直,做生意做到了拿鼻孔看人的地步,一天一個價,惹得那群過來湊夠熱鬧的江湖人怨聲載道。
行走江湖,講的就是一個面子。可一文錢也能難倒英雄漢,打腫臉也充不了胖子的好漢們也就只好去往偏遠一些的地方,找個臨時的安身之所。
有蕭大世子在,楊定邊自然也就是風臨劍宗的貴客,用不著在那小鎮上被人當豬宰。
蕭思文也沒有擺什麼世子的排場,就帶了兩名護衛,帶著楊定邊和納蘭芷菁去往山腳。
哪怕兩個人有意低調,但納蘭芷菁實在是長得過於禍國殃民了些。一路過來,就算是一些個女俠,都忍不住多看兩眼,更不用說那群只知道用下半身思考的牲口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楊定邊就成了絕色佳人邊上那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對付這群色膽包天的傢伙,殺雞儆猴那是最好的辦法。
至於是誰不幸淪為那隻殺給猴看的雞,楊定邊全然不在乎,遇著了那就是緣分。
而變成那隻雞的某一位自命風流的少俠可就悽慘了,還未自報家門,再接上一句敢問姑娘芳名,就被楊定邊單手掐住了脖子,將之高高舉起,兩條腿撲騰了幾下,然後像被扔死狗一樣,扔到了路旁。
一時間周圍的江湖人噤若寒蟬,再沒人敢上前糾纏。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是一句純純的屁話,那是有實力、有背景的闊佬們才能掛在嘴邊的話頭,不是他們這群在江湖上廝混的人玩得起的。
楊定邊環顧一下四周,效果很是不錯,欺軟怕硬,那是人之常情,不會因為練了一身武功就會有所轉變,反倒還有可能變本加厲。
納蘭芷菁面無表情,蕭思文倒是樂得看戲,巴不得自已的楊四哥,在這小鎮上大殺四方。
才走了沒兩步,幾個人便帶著那位不省人事的英俊少俠趕了上來。
其中一人一躍而起,想要掠過楊定邊一行的頭頂攔住他們的去路。
但是剛離地三尺,一股勁風便朝著他迎面而來,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便倒飛出去十餘丈,順帶砸翻了幾個來不及躲閃的傢伙,一頭栽倒在地。
楊定邊轉身看著面面相覷的幾人:“怎麼,不服氣?”
估摸著是那位倒黴蛋的師長的幾人惡狠狠瞪著楊定邊,但也只能幹瞪著。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對上眼前這個修為高深的年輕高手,幾個人都有自知之明,可要這麼灰溜溜走了,如何在江湖還能有什麼顏面。
就在幾個人思忖著該如何體面地找個臺階的時候,楊定邊可沒給他們考慮的機會。
人的臉面是自已掙來的,不是胡思亂想出來的。
長刀出鞘,平地起驚雷。
轟隆隆的雷聲震得街道兩旁的人群紛紛捂住耳朵。
雷聲休止。
道路中央,再無一人站立。
蕭思文嘖嘖稱奇,沒料想到九龍真訣還能有這般用法。他眼界不俗,瞧得清楚,那幾個傢伙就不是被真氣所傷,而是硬生生被這聲響震暈的。
楊定邊收刀歸鞘,瞥了眼身側明明是罪魁禍首,卻又一副事不關已姿態的納蘭芷菁,搖搖頭,只能暗自腹誹了一句:紅顏禍水啊,古人誠不欺我。
納蘭芷菁橫眉冷對:“君侯,一定感慨了一句紅顏禍水吧。”
楊定邊有些訝異:“你不會還練了什麼讀心術吧?”
蕭思文趕緊向前走得遠一些,免得神仙打架,他一個凡人夾在中間遭災。
納蘭芷菁拍拍老白湊過來的腦袋,吐出兩個字:“你猜?”
方才那一刀的動靜大了些,引得駐紮在此的校尉帶了一彪人馬前來查探一番。
瞅見了一身常服的蕭思文,翻身下馬行了一禮,被蕭思文打發回了軍營,臨走前也不敢多看那名傾國女子一眼。
他孃的,也不瞅瞅她身邊是哪一位,那位爺可不是誰都能招惹的起。
一行人剛到山門口,就見山上有一人御劍而來。
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山門口。
這一幕景象自是引來無數的目光。
蕭思文看見來人,打了一個呼哨,陰陽怪氣地道:“喲,這不是白墨白大劍仙嘛,沒想到,還能讓您老人家親自前來相迎,怎麼不待在你那山頭練你的劍啦。”
一身白袍的白墨很自然地無視了這位世子殿下,腳下長劍自行歸鞘,飄然落地。
目光並未在納蘭芷菁身上停留,而是越過蕭思文,看向他身後的楊定邊:“冠軍侯武道氣象大成,可否與我切磋一二。”
一聽到這個名號,在場想著軟磨硬泡混上山去的江湖人皆是心頭一震,但都只敢暗中嘀咕,不敢流於表面。
這位爺可是個真正殺人不眨眼的主,不但自個兒很能打,手裡頭更權勢滔天,要是惹惱了,可不只是掉腦袋這麼簡單了。
看看那座青鸞莊,被這位煞星一句話就給踏平了。
楊定邊笑了笑,還真如蕭思文所言,這白墨還真就是個武痴。放著貌若天仙的納蘭芷菁不聞不問,一開口就想著比武。
自已收斂氣息的本事還算拿的出手,可這位地榜劍仙倒是能一眼看穿。
世間總有一些幸運兒,哪怕未曾修煉,也能夠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比如說一個人虛無縹緲的氣象氣運。
顯然白墨便是這樣的上天寵幸之人,就是不知道這傢伙能不能看到納蘭那潛藏的魔氣。
楊定邊上下打量了一番這位位列地榜的年輕劍仙。
一身素白衣袍,有些陳舊,但洗的一塵不染,生的也是一副劍眉星目的好皮囊,擱在江湖上怕是能迷倒不少女俠。
楊定邊點點頭,也沒有拒絕,那一日與程不憂一戰,收穫不小,這些時日,按部就班,九龍真訣也是穩步向上,正好藉著機會拿這位地榜第十試試手。
“好,我在劍臺等你。”
白墨見楊定邊答應,也不多停留,便御劍飛往主峰山頂,臨走之前瞥了一眼納蘭芷菁。
這一細小的舉動,讓楊定邊皺了皺眉,納蘭芷菁身上的魔氣估計也被白墨瞧見了。他倒不是擔心白墨會一次發難,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些麻煩也能清閒一些。
納蘭芷菁來到楊定邊身邊,傳音道:“他看到了。”
楊定邊點點頭。
納蘭芷菁看著雲霧繚繞的山尖,笑了笑:“我就不上山了。”
楊定邊搖頭:“之前不是想著能在白日裡行走麼?怕什麼,不是有我嗎?”
蕭思文自是不知曉兩個在說什麼,拍拍兩名負責迎客的風臨劍宗弟子,都是老熟人了。世子殿下這些年沒少來宗門晃盪。
兩名弟子氣度不俗,對上世子殿下也沒什麼卑躬屈膝,心下卻是對蕭思文身後的那對男女有些好奇,尤其是那名容顏絕麗的女子。
冠軍侯的名頭這些時日已經聽出繭子來了,以白墨的性子必然會有與之交手的心思。
倒是那名女子,也不知是什麼來頭,但似乎與楊定邊關係不俗,多半來頭不小。
他們畢竟是高門子弟,能在山門迎客的都是八面玲瓏之人,眼界自不會單單落在女子的容顏之上。
楊定邊把老白的韁繩交給一名侍衛,讓他帶往軍營。
他抬頭望了眼延綿不見盡頭的山路,扯了一下嘴角,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