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解決掉寧沐,朝小兵招了招手,

“你叫什麼名字?”

小兵戰戰兢兢的走了過來,驚恐的看了一眼滿臉是血的沈陌,道:“我……我叫楊小毛!”說著,撇過頭去,不敢去看地上的屍體。

沈陌見他這樣,肅聲道:“楊小毛,轉過頭來,看著他們!”

說著一指地上已經死透的寧沐兄弟倆,繼續道:“你給我記住,如果你今天不殺他們,他們明天就會殺了你!”

說完,抓住他的頭髮,摁到腦袋被劈成兩半的寧洱面前。

楊小毛面對面挨著寧洱的屍體,眼睛極不情願的看向寧洱的臉,寧洱瞪大的雙眼早已失去了神彩,只是從楊小毛的角度看去,那一雙無神的眼睛卻正好是瞪著他,看著已經分開的腦袋,楊小毛只覺得眼前一黑,便昏死了過去。

一直躲藏在樹林深處的那個年齡稍長計程車兵突然從裡面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兩具屍體和已經昏倒在一邊的楊小毛,對沈陌拱手道:“佰長大人,小楊小毛年紀還小,未經歷過殺陣,請大人繞過他!”說著,雙膝跪了下去。

沈陌撇過臉,看著那大齡士兵,

“你叫什麼名字?”

大齡士兵抬頭看去,見沈陌那如地獄修羅般的笑臉,驚恐道:“小人叫楊秀三。”

說完,匍匐在地,卻是不敢再看沈陌的臉。

“你也姓楊?”沈陌起身,走到楊秀三面前,道:“你把頭抬起來,看著我!”

楊秀三顫巍巍的抬起頭,眼睛卻盯著他的雙腳,不敢直視沈陌。

“你跟他什麼關係?”沈陌一指地上的楊小毛,問道。

楊秀三看了看楊小毛,回道:”小人與楊小毛是同村,他從小父母雙亡,一直是由他哥哥楊大毛帶著,去年騎蠻子洗劫了我們楊家村,他哥哥被騎蠻子給殺了,家裡糧食也被搶光了,小人見他無依無靠,就將他帶來參軍了,好歹能混個溫飽。”

沈陌沉吟了一下,瞪著他厲聲道:

“他去年才入伍,對騾子營的前世今生倒是熟悉的很嗎?”

楊秀三微微一愣,隨即回道:

“那些都是小人告訴他的!”

“哦?”沈陌好奇的問道,

“我聽楊小毛說,你們都是後來才補充進來的兵員,那你是怎麼對這個騾子營的前身這麼瞭解的,別跟我說是道聽途說而來,上官裕既然能讓整個鷹翔營全軍覆沒而安然無恙,那不利於他的訊息必然是嚴格保密的,你到底是誰?”

楊秀三聞言,沉默了片刻,突然頭猛的抬起,直視沈陌,眼中的恐懼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深的仇恨:

“佰長大人好眼力!”

說著,正了正身子,使自已跪的舒服些,

“楊秀三是小人的真名,小人本就是鷹翔營的一名巡哨。”

“你是鷹翔營的兵?”沈陌一愣,

“鷹翔營不是在鷹翔山全軍覆沒了嗎?”

楊秀三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小人是喬軍罡的親兵,曾隨他征戰過六場大戰役,斬殺部落首領兩名,佰長死在我們手上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喬軍罡憑著這些赫赫戰功從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兵爬上了城主府參軍的位置,而我也從他的親兵一直做到軍正。

上官裕的父親是當朝兵部章士,京麟城的軍資分配權就落到了他的手上,仗著這點,上官裕時常找各種理由刁難各營,那些佰長們也是敢怒不敢言,而喬軍罡愛惜兵士,瞭解這些事兒後,不忍上官裕那狗賊剋扣我們的軍餉,與他理論,結果惹怒了他,隨之將喬軍罡調來了騾子隊……”

說著,淚似乎有些迷眼,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繼續道,“其實鷹翔營的前身本就叫騾子隊,當時我隨大人一起調來後才發現,騾子隊士兵跟如今大夥兒一模一樣,訓練懈怠至極,無奈,大人只得身先士卒,隨著大夥兒一起訓練,提升士氣。”

說著,楊秀三突然長嘆了一口氣,有些憤怒道:

“上官狗賊卻不肯這麼輕易放過我們,他四處挑大人的刺,找各種理由不給騾子隊發軍備,大人只得自掏腰包,將這些年得到的封賞都拿出來為大夥兒買補給,狗賊見軍備的事沒有得逞,便又開始剋扣糧餉,大人頂著壓力一直告到城主府為大夥兒討餉,大夥兒都看在眼力,打仗的時候豈能不賣力……”

“行了……”沈陌一揮手,打斷楊秀三,那隊騎兵隨時可能回來,他沒時間聽楊秀三歌頌喬十六,

“喬軍罡的事蹟以後有機會再告訴我,現在你就回答我為什麼你會活下來?”

“我是被喬佰長打暈了埋在亂石堆裡才逃脫生天!”

楊秀三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沈陌微微一愣,正欲繼續問下去,卻聽秦月義急道:”行了,別問了,剛才那個寧沐的吼聲把他們引回來了。”

秦月義話音剛落,便聽不遠處馬蹄陣陣,往這邊疾馳而來。

沈陌眉頭微皺:

“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只有拼一把了。”

“啊?七弟,你莫不是被嚇傻了吧?”

沈勤剛從林外跑進來,就聽沈陌失心瘋似的話,著實吃了一驚。

“這隊伍比我那些親信還不如,怎麼打得過騎兵?”

沈陌沒有理會沈勤,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楊秀三,又環視了一下週圍的騾子隊弟兄們,

“弟兄們,我沈陌今日初來乍到,本想跟兄弟們一起洗個澡增進一下感情,沒想到遇到了這種事,如果能活著回去,今日之事,沈某必給大家一個交代,如果不幸……我沈陌絕不苟生,此地便是我與所有弟兄們的埋骨之地。”

“好……好……好……”眾人低吼。

楊秀三雙眼擒淚,重重在地上叩了頭,便拖起楊小毛往樹林深處走去,其餘人也四散各自找埋伏位置去了。

秦月義嘿嘿一笑,上前小聲道:

“七王爺真是聰明過人啊,這些兵痞子的底細一下就被你調動起來了!”

沈陌橫了一眼他,

“我可不是我二哥,你不用這麼拍我馬屁,其實你早就看出來了,對吧!”

秦月義聞言,呵呵一笑,並沒有否認。

沈勤卻在一邊聽的一頭霧水,好奇道:“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明白呢?”

“能活著回去,你就全明白了!”

沈陌說完,撿起寧沐的彎刀跑進了樹林深處, 卻是尋不見騾子營的人,正當他疑惑之際,聽頭上傳來一聲貓頭鷹叫,趕緊抬頭望去,那些人正一個個趴在樹上,如之前秦月義般,執刀等候敵人的進攻。

秦月義與沈勤並沒有隨沈陌一起進入樹林深處,他們直接在林口上樹,靜靜等待他們的到來。

騎兵的優勢便是他們的速度,那隊騎兵很快便又重新回到了林子外面,領頭之人騎馬走出隊伍,朝林子裡大聲叫道:

“寧洱,寧沐,你們還在嗎?”

安靜,死一般的安靜

領頭之人又叫了兩聲,見林子中依舊沒有回應,突然從馬背上拔出刀,朝林中一指,

“給我衝!”

天色太黑,加之樹木遮擋,沈陌看不清楚領頭之人的模樣,但當他看清楚那人手中所持的刀時,竟被驚的說不出話來,那是一柄五尺長的陌刀,刀柄上有三顆紫水晶,在火把的照耀下,閃爍著妖異的紫光,隨著賓士的戰馬越來越近。

怎麼會這樣?沈陌徹底驚呆了,藉著對方的火把,他已經看清了領頭之人的模樣,只見那人並不似其他部落的騎士那般臉上佈滿被野風拉出的口子,而是很眉清目秀的一個年輕人,看那眉宇之間與上官裕竟有七分相似。

那隊騎兵已經騎馬衝進了樹林,一路疾奔,似乎並不擔心林中有埋伏,進林子不多遠,騎兵們停止了腳步,他們看到了地上躺著的寧沐與寧洱。

領頭之人朝身邊的一名護衛使了一個眼色,那名護衛會意,翻身下馬檢視兩人的屍體,不一會兒,回頭跟領頭說了幾句部落語,沈陌聽的很清楚,卻是不懂,只得看向旁邊那棵樹上的楊秀三。

楊秀三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沈陌,並沒有出聲,依舊靜靜的等待他們繼續靠近。

領頭之人聽完護衛的彙報,對身後的眾人說道:“全都下馬,步行,我只要一個活口,其他的統統殺掉,為寧洱兄弟倆報仇!”

“吼……”他身後的騎士舉刀大吼了一聲,隨即紛紛下馬,慢慢往深處摸去。

突然林口傳來一聲尖銳的口哨聲,沈陌身邊的那些士兵們似乎並不需要事先約定,隨著口哨聲消失,每人都尋了目標從樹上跳下,將部落計程車兵撲倒。

樹林裡頓時一片混亂,被撲倒的部落士兵被騾子營計程車兵們死死的壓在地上,騾子營計程車兵們手中沒有趁手的武器,與這些整日在馬背上廝殺的民族對陣,只有在他們混亂之時一鼓作氣打掉他們的銳氣,否則,等他們緩過勁來,這些人就只有等死的份,纏鬥的雙方很快就出現了傷亡,先是騾子營的一名士卒被身下的部落騎士掙脫了出來,那部落騎士隨即揮刀砍向騾子營士兵的脖頸,刀勢迅猛,士兵躲閃不急,被砍掉了腦袋。

騎士殺掉那名士兵後,並沒有停歇,而是繼續朝別計程車兵走去,很快騎士隊在纏鬥中便佔據了上風,騾子營計程車兵傷亡正在不斷增加,突然,黑暗中飛出一支樹支,正中那名準備在背後偷襲的騎士胸腹,那名騎士還沒來得及為自已的勝利興奮太久就成了別人的戰利品。

黑暗的樹林中戰鬥還在繼續,誰也不曾注意到那一根樹支的來向,一直守在樹上觀戰的沈陌卻看的清楚,這根樹支正是楊小毛射出去的,他在楊秀三一夥兒跳下樹的時候清醒了過來,見已方完全處於弱勢,卻沒有像傻子一樣提刀衝上去,而是迅速將身邊的樹支全都砍了下來,彎弓搭樹支瞄準了前方的騎士,搭救那些處於絕對劣勢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