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有條例規定，我們這是按照規定……”
“規定？誰規定的？我看你們誰敢？”
情緒飽滿的對質針尖對麥芒，配合著拉扯踩踏的動靜，凸顯一個矛盾的尖銳和不可調和。
胡云芳首先反應過來，“哈，這下不用費神找了，就是那兒！”
她幾步跳到黃梁前面，順著廊道徑直走向第三間吵嚷的病房。
黃梁緊緊跟隨，就看著胡云芳的小屁股在前面扭啊扭，隨後才意識到她穿的還是職業裝，也不知是超市還是什麼廠子的那種天藍色的工裝。
別的不說，顏色倒是挺搭的。
再靠近一點，黃梁才越過胡云芳，看到幾個保安簇擁在門邊，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又一時不敢進去，只有幾個白大褂在病房裡面蹦躂叫囂，一個身板瘦弱的女孩則擋在病床前，臉色蒼白卻絲毫不退絲毫不懼。
黃梁一看就明瞭了，醫院這是忍不了，出動人手，要強制拔管，而且理由很充分，醫療這麼緊張，不能讓一個死人佔據活人的資源吧。
好嘛，這就是妥妥的仗勢欺人了！
黃梁本來心情就不好，醫院還非得弄一個死亡認定，給他心裡添堵。
這忍得了嗎？這根本忍不了！他正愁著沒地方發洩呢，這舞臺不就搭好了嗎？
他大大咧咧的越過打算看一會兒戲的胡云芳，重重一頓足，“搞什麼你們，光天化日都敢……呃，現在是晚上了，晚上也不要緊，也是朗朗乾坤的世界，就敢這麼草菅人命，法治社會也不講法律了嗎？”
這一嗓子，成功鎮住場子，嚇得那幾個白大褂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
保安看到來得只有兩個人，還有點想法，卻被黃梁一個凌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欺壓良善胡作非為，你們就是這麼為人民服務的嗎？沒死就敢認定死亡，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嗎？”
“就是，仗著這是你們的地盤嗎？好叫你們知道，我們也不是單打獨鬥的，這位就是本市最出名的律師之一，黃梁先生，就問你們怕不怕吧！”
胡云芳恰到好處的來了一句，還自來熟的牽起瘦弱女孩的胳膊，一副大姐大的模樣。
瘦弱女孩本來還有點遲疑，因為她根本不認識這兩位，但是看到他倆這樣的仗義執言，心中的那一點抵備心理蕩然無存，剛才一直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終於流下來，“你們……太欺負人了，我都把我爸的情況說明白了，可你們就是不信。是你們無理在先，這……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就是，人命呢，太欺負人了！”
胡云芳應聲蟲似的回應，很有捧哏的節奏感。
但是黃梁看著她得意洋洋的鵝蛋臉，卻有點醒過味來，悄聲問她，“不是，胡云芳，你剛才安排我什麼？律師？咱們可不能這麼開玩笑，我初中還沒畢業呢！”
胡云芳瞟了黃梁一眼，“這有什麼！他們知道嗎？他們又不知道，把你吹上了天，更能唬住他們呢！”
黃梁還是覺得不妥，你是沒事，我呢？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嗎？
可都到了這份上，他能否認嗎？他敢否認嗎？
正在糾結的時候，忽聽外面一陣“咯咯咯”的腳步聲，接著，一個西裝革履人士露出圓潤的臉龐來，目標明確的走到黃梁跟前，伸出富態的手，未語先笑，“呵呵，黃大律師，久仰久仰，我是住院部的負責人，您叫我小王就是，今天這個事情啊，其實不叫事，連醫療糾紛都算不上，都怪我一時疏忽，才弄成現在這樣，要不我們各退一步，如何？”
看著西裝革履人士那正兒八經的模樣，黃梁都有點二忽了，難不成這一世他真的是律師，還是大律師？只是他失憶了嗎？
呃，想什麼呢！
黃梁在想象裡給自己來了一個大耳光，還律師？自己就沒有那種福分，祖墳冒青煙也要不來，還是安心當一個違法犯罪分子吧。
黃梁在心裡給自己加了好幾重戲，表面卻不動聲色，完美適應了自己的“新身份”，無視對方伸過來的友好之手，只是莊嚴的咳嗽一聲，“咳咳，這一點嘛，可以談。來這兒後，我已經做了一個基本的瞭解，剛才我也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意見。你們醫院的處理，明顯有問題嘛，至少有點太心急了。這位楊建國先生，是沒有了生命體徵，可死亡的證據同樣沒有，從凌晨到現在，十多個小時了，你們找到屍體應該有的證明嗎？沒有吧！所以我才生氣，你們太心急了，為了掙錢，也不能罔顧生命吧？”
同樣的話，不同身份的人說出來，效果是絕對不同的，因為人類從來都是軟的欺硬的怕，尤善察言觀色仗勢欺人，最會落井下石搖哈巴狗尾巴，這是無數歷史經驗教訓證明了的。
這個證明可不是上面的死亡證明，已經等同於真理了。
西裝革履人士聞言，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是是，您說得對，這件事我們會本著對楊建國負責、對他的家屬負責、更是對整個社會負責的態度，妥善處好理的，您堂堂大律師，就不用為這點小事操心了。”
黃梁瘦削的臉露出嚴肅的表情，好讓自己顯得老成一點，“一切用行動說話吧，別的都是虛的。記住，我這隻眼睛，會緊緊盯著這兒的。我的另一隻眼睛，也會緊緊盯著這兒。至於你們擔心的費用問題，如果我的訊息沒有錯漏的話，楊建國先生的幾份大額保險中的兩份，正適應現在的情況。”
西裝革履人士繼續小雞啄米，“是是，我們瞭解，我們都瞭解！”
而從黃梁開始進入律師的角色後，胡云芳的嘴巴就沒有合攏過。
她實在是沒有想到，這位黃梁先生，功底深厚爐火純青，竟然恐怖如斯，愣是把子虛烏有的身份，說的這麼神乎其神，簡直了！
“喂，小胡助理，接下來你和醫院對接一下，我和楊建國的家屬有幾句話要說。”
黃梁看到胡云芳的小模樣，立刻加了一把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