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白雪飄飄,一幢別墅二樓的一間公主房裡壁燈一直亮著。

樓梯轉角處站著一個年齡四十多的男人,他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眉宇之間帶著隱藏不了的霸氣與野心,身旁靜靜站立著一個女管家。

“小姐還沒睡嗎?”帶著磁性的聲音壓的很低。

“是的,小姐從回來後就一直坐在床上,晚餐也沒有吃多少。”女管家頷首恭敬的回答。

“還是因為那個男生?”男人語氣裡帶著不悅。

“好像是,小姐不願意說。”

“把調查資料拿到我書房。”說完轉身上樓。

“是,先生。”

***

第二天一早,我站在窗前看著陸離的車駛出小區後,馬不停蹄的跑進房間整理好自已,看著鏡子裡的自已不禁得意一笑,長得好看穿啥都好看!嘿嘿~

鏡子裡的自已脖子裡圍著一條米色圍巾,內襯米黃色針織毛衣,外面一件黑色羽絨服,下身一條黑色打底褲,一條酒紅色冬裙,腳上一雙藏青色雪地靴,大大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白皙的臉上有些微紅,是剛才被陸離捏的!一頭烏黑順直的長髮垂在肩前。

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八點了,急忙拿起手套書包跑下樓。在小區外打了輛計程車直奔目的地。

八點半多計程車在景江酒店停下,付了車錢後我下車走進去,來到餐廳時陸離爸爸媽媽已經坐在那等著我了,我快步走過去歉意的看著他們說,“叔叔阿姨對不起,我遲到了。”

賀娟秀微笑著過來拉著我的手坐下,抿著嘴微微不悅的說,“說什麼對不起啊,是我們沒安排好時間,還要你請假來見我們呢!”

“沒有沒有。”我連忙搖頭,又看向陸離爸爸,微微頷首,“叔叔好。”陸展翔點點頭。

“吃早餐了嗎?陪我們吃點吧,這裡有你喜歡的黃梨蛋撻。”賀娟秀喚來服務員點了些早餐。

“謝謝阿姨。”我有些侷促的看著她。

“謝什麼,遲早都是一家人!”她拉著我的手說道。

“啊?”我愣了愣。

“呃…”賀娟秀有些懊惱的咬了咬唇,唉,真是快人快語,連忙換了個話題,“今天早上陸離爸爸都還說讓我不要叫你過來,怕打擾你上課,可是,這麼久沒見你這丫頭了,阿姨想念啊…”賀娟秀看著面前清秀可人的丫頭,心裡可滿意,兒子真有眼光,看上這麼個可愛的丫頭,真像個迷迷糊糊的小白兔。

我看著陸離的爸爸媽媽,傻傻的笑了笑,“我也很想阿姨的!”

賀娟秀摸著我的頭髮,“還是小潔好,不像陸離那小子,跟我們講電話時總是恩,哦,恩,真是不可愛。”

我抿著嘴笑了笑,看到陸離爸爸面前的茶喝完了,連忙站起來給他注滿茶。

賀娟秀看著自家老公挑挑眉,看吧,這丫頭多乖巧,多適合當我們媳婦。

陸展翔失笑。

這會早餐已經陸續上來了,“快吃吧,蛋撻是剛烤出來的,可香了。”陸離媽媽把黃梨蛋撻放到我面前。

“恩!”我拿起一個蛋撻咬了口,“真的好好吃,叔叔阿姨你們也快吃啊!”我笑眯眯的說,有東西吃永遠都是笑眯眯的。

“好好好…”賀娟秀點點頭,端起早茶喝了口,看著旁邊笑得溫溫暖暖的丫頭,心裡感嘆,我們家陸離需要的就是她這樣率真溫暖的丫頭,什麼大家閨秀,什麼企業千金,他們都不需要。

“吃慢點,別噎著,來,喝口牛奶。”賀娟秀端起牛奶放在我手邊。

我感激的朝她一笑,“謝謝阿姨。”

十點多,告別陸離爸爸媽媽後,我在酒店附近的公園裡遊蕩,下了一夜的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響,路邊的樹枝已經被沉甸甸的白雪壓彎了,一陣寒風吹來,積雪從樹枝縫裡簌簌下落。

離開時陸離媽媽看著我語重心長的說,“丫頭,我們家陸離他脾氣不好,嘴又毒又臭,跟他在一起受了不少欺負吧?不過阿姨也知道你是不會怪他的,阿姨從小看著你們長大,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到我腰的位置,那麼小,看著我笑得那麼暖。陸離初中畢業後考到省裡的重點高中,去學校的前一天晚上,他突然很認真的跟我說,媽媽,你要替我好好照顧姜使節,就當是提前預習當婆婆。當時我還笑他,只當他還小。後來,他高中畢業上大學了他又跟我說,媽媽,以後你不能把她當做是好鄰居的小孩,要當她是你媳婦,她是我要的人,我跟爸爸是一個性子,不管你們同意與否,我會離開爺爺的掌控,靠自已的能力來養活那破丫頭。”

後來陸離媽媽還說,“看到他完全靠自已有了現在的成就,我跟他爸爸才明白,小離的這一生,會遇到各色各樣的人,可是隻有你,才是他想要的,不管以後會發生什麼,你只要好好的陪著他相信他就好,好嗎?

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個陸離的臉,傲嬌的他,毒舌的他,淡笑的他,黑臉的他,咬牙切齒的他,認真的他…一個個清晰的在腦海裡呈現。

原來,有一顆堅定的心比什麼情話都重要。

“陸離,你還總說我笨,其實最笨的是你才對!好了,以後我有理由可以笑話你了,可是你是不是太自信了,憑什麼肯定我會喜歡上你!嗚嗚…真是討厭死你了!又害我哭,嗚嗚…”我心裡一酸,蹲在路中間又哭又罵,憤憤的拿著雪往前扔,結果…砰!重心不穩整張臉砸進雪堆裡,“嗚嗚…陸離…”頂著滿臉雪跪在地上哭泣,好慘啊!一邊哭著一邊掏出手機給陸離打電話,“嗚嗚…陸離,我,我被雪砸了!”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了?你在哪?”陸離視線從檔案裡移開,緊張的問。

“我,我,我在一個公園裡,不知道名字。”撇著嘴帶著哭腔回答。

“有什麼醒目的建築?”陸離拿著外套和車鑰匙往外走。

“這裡有一座古橋,在,在景江酒店附近。”我看著四周才想起我還在酒店附近。

“呆在那別動,等我。”陸離掛上電話快步下樓,驅車而去。

不久後,陸離就到了,看到我坐在雪地裡臉色瞬間陰沉,一把拉起我,大聲訓道,“這麼冷坐地上想死嗎!”

好凶!我嘴一撇,甩開他的手立馬哭出來,“你怎麼那麼討厭!我只是腿麻了站不起來你就兇我!”

陸離面無表情的看了我片刻,嘆了口氣,彎腰撿起地上的手套,擦去我的眼淚,嫌棄的說,“哭什麼,難看死了!”拿起我的冰冷的手輕輕搓起來。

“哪有!我很好看!”我眼淚汪汪的說。

陸離看了我一眼又上上下下掃視了一圈,“還,還行吧。”等手漸漸暖起來後他從風衣口袋裡拿出他的手套丟給我,“戴上!”

等我戴上後他拉著我的手說,“走吧。”轉身要走,我急忙兩手拉住他,可可憐兮兮的,“…我腿麻。”在雪地裡坐了半個多小時,腿早就麻了,現在麻意也還沒緩過去。

“麻煩。”陸離不耐煩的瞅了我一眼,雖然嘴上這樣說,可是他還是蹲下來身體,側頭看我,“上來。”

“哦!”我小心翼翼的趴在他寬闊的背上,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問,“我重嗎?”

陸離眼睛看著前面,手臂向上託了託,沒好氣的說,“你覺得一天吃四頓的人輕得了嗎?”頓了頓又說,“不過我背得起。”

我輕聲一笑,心裡好暖好暖,臉上傳來他身上暖和的體溫,“以後我還得多吃一點,反正你也能背得起。”我有一米六七的個子,體重九十二斤,還能多吃一點,吃到一百斤也行的,恩!就這樣辦!

陸離咬牙瞪著我,“行啊,反正我背的都是一頭豬。”

我趴在他肩頭痴痴笑著,天上的雪花紛紛揚揚的落在我們身上,我解下圍巾把它一邊蓋在陸離頭上,一邊蓋在我頭上。

“拿下來,醜死了!”陸離看著頭上的不明物體臉臭臭的 。

“才不,不醜啊!很好看的,像個王子!”我笑眯眯的鑽進圍巾裡看著他。

“什麼品位!” 他嫌棄道。

“我說你像個王子。”

“……有眼光。”

“哈哈…好不要臉。”

“剛才哭什麼?”

“我砸進雪堆裡很疼就哭了。”

“胡說!”

“……我想你了。”

因為,我想你了。

傍晚,陸離端著杯熱茶站在落地窗前,看著外面潔白的世界,心裡湧進陣陣悸動,我想你了,我想你了,那丫頭竟然第一次說我想你了,不知不覺,嘴邊已經勾起了一抹連自已都不曾察覺的笑容。

“陸離,這份檔案…”劉嘉成敲門後推門進來,看到窗前的陸離微微一愣,嘴邊的話欲言又止,他這種笑,在很久以前也出現過一次,就是一次,那還是大一的時候,一個女孩打電話到宿舍,陸離接到電話時就是這種笑容。

陸離不動聲色的斂去表情,走向辦公桌輕聲問,“檔案怎麼?”

“…檔案,籤一下。”劉嘉成把手裡的檔案遞過去。

陸離接過看了看,拿起筆唰唰的簽下他的名字,字有些潦草卻很大氣。

拿著簽好的檔案劉嘉成一臉怪異的走出來,又怪異的瞅了眼周圍,最後無奈的回到自已辦公室。

公寓裡飄散著陣陣雞湯的香味,時鐘指到六點,陸離要下班了,我連忙給他發了條資訊,陸離,回家吃飯啦,放下手機跑進廚房炒菜。

十幾分鍾後,陸離回到家,掏出鑰匙開啟門,換鞋進去後,聞到廚房裡飄出濃郁的香味,她正在流理臺前炒著菜。

我聽到聲音回頭一看,陸離已經站在沙發前脫下外套,笑道,“回來啦,再炒個菠菜就可以吃飯咯,你快去洗下手。”

陸離洗完手回來,在櫥櫃裡拿了兩個碗兩雙筷子在餐桌上擺好。

炒好菜後我端著雞湯出來,滿意的看著桌面上還賣相不錯的三菜一湯,陸離給我盛好飯後開始吃起來。正當我要吃飯時門鈴響了,我放下碗筷說,“你吃飯,我去開門。”

開啟門後,我驚訝的看著門口的人,“樂子?!”門口的樂子琪臉色蒼白,滿臉的疲倦,看到我後微微扯出一抹虛弱的笑。

“你怎麼了?”外面很冷,我急忙的拉她進來,看到她這副模樣我有些不安,從來,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她這樣。

“我,走了好久,不知道該找誰,就,就來找你了。”樂子琪身體微微顫抖,無助的說。

我急忙抱住她,著急的問,“樂子你怎麼了啊?發生什麼事了?”

“姐兒,我好累…”

“睡會,睡會,睡一覺就會好起來的。”擁著她走進我房間,給她脫下鞋讓她躺在床上。看著床上那蜷縮著的身影我鼻子酸了酸,眼睛罩上了一層霧氣,聽著她輕輕的呼吸聲,給她掖好被子輕輕關上門。

客廳裡,陸離看著我問,“她怎麼了?”

我搖搖頭,擔憂的說,“我不知道。”

“讓她休息會,先吃飯吧,現在擔心也於事無補。”他拉著我走向餐桌。

草草吃了幾口,收拾好餐桌後,心裡擔憂不減分毫,反而越來越嚴重。輕輕推開房門,房間裡有點點外面透進來的燈光,我開啟臺燈,坐在床邊,看著床上的人輕輕詢問,“樂子?睡著了嗎?”

她緊閉著眼睛沒有回答,只是壓在頭下的手拳頭微微顫抖。

“我知道你沒睡著,我去給你端飯菜,起來吃點吧,不管發生什麼飯還是要吃的。”看著依舊不說話的她輕輕嘆了口氣,掩上門出去。

聽見臥室裡沒有了聲音,樂子琪輕輕睜開眼睛,淚水從眼角劃下,控制不住的輕輕的抽泣起來。

我端著飯菜靠在牆上,聽著房間裡她那微弱的哭聲,從小到大,她比我們幾個都堅強,什麼時候,那麼堅強樂觀的人都哭的像個小孩子了?輕輕推開門,把飯菜放在床頭櫃上,看著她的背影,“樂子,哭吧,哭出來吧,不管發生了什麼,你還有我們,不是一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她哭了多久,安安靜靜的房間裡響起她斷斷續續的聲音,“姐兒,他死了…是我害死的…要是,要是我肯聽他解釋不跑出去…不衝過馬路…他,就不會死了…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他…”我緊緊抱住她顫抖的身體,我知道,她說的他,是安澤,是那個她說的唯一一個讓她覺得喜歡的男生,我緊緊的抱著她,眼淚順著臉頰滴進被子裡消失不見。

“你不是故意的…”

她愣愣的看著窗外,嘴裡囔囔著,“是我害死他的…我看到他被汽車撞飛…血…好多血…他流了好多血…我好怕…”

“你不是故意的!你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大聲的說。

“可是…他是為了救我而死的…他為什麼要救我…”樂子痛苦的把臉埋進雙肘間,泣不成聲。

我難過的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嘆了口氣,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只能這樣陪著她。

那夜,樂子哭了很久很久,迷迷糊糊睡著了也在呼喊著安澤的名字。

那麼的不安,那麼的痛苦。

原來,失去一個人竟是這樣的痛苦,就像吞著一千根針,明明疼的荒涼,卻還要細細品嚐。

半夜我給陸離發了條資訊,跟他說了樂子的事,一會兒他就回過來了,發生這樣的事誰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切都留給時間吧。

我回,要是是你呢?

他回,你是在咒自已嗎?

我沒好氣的看著手機,這傢伙真是…無法交談!連忙回了句,快睡覺快睡覺!明天你還要上班!(一-一)

第二天我醒來時,樂子已經走了,只留下一張留言:姐兒,謝謝你跟陸離,我回去了,不要擔心我,我會好的,會好的。

我看著手上的紙,心裡很難過,你會好的,那是哪種好?給她打過電話去都是不接。

陸離敲了敲房門,我開啟門看著他,他看了眼我手上的留言,說,“她走了。”

我點點頭,眼睛又澀澀的了。

他嘆了口氣走上前輕輕抱著我,“每個人都有自已的路要走,誰也不可能會永遠都陪著誰,別難過了。”

“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我頭埋在他胸口悶悶的問。

“如果沒有天災人禍的話,我會。”他摸著我的頭髮,輕聲道。

“不許咒自已!我也會在你身邊,一直一直。”不敢說永遠,因為那太遙遠,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會好好的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