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城以東三十里。

一片名為水光竹林的別院。

別院外是一條水波盪漾的河流。

一條刻著精美團的花船隨波而來。

船隻上,白鷺夏侯輕衣兩人立於船頭之上。

兩邊岸上鬱鬱蔥蔥,入目是一片片蒼翠挺拔的竹林,看上去倒是頗有一番別樣生機。

兩岸邊上有不少衣著華貴的行人,顯然也都是來此遊玩。

其中多是成雙成對的年輕男女。

“這水光竹林可是郡城外一處十分有名的景點,最是受那些才子佳人們所喜愛哩,尤其是其中有一處水母娘娘廟,據說這水母娘娘那是掌管姻緣的上神哩。”

都戴斗笠的船伕笑眯眯的向著兩人介紹道。

“所以,郡城裡好多少爺小姐或者新婚燕爾的夫婦都會來這廟裡上香祈福,據說可靈了。”

說著,還向著遠處岸邊一座硃紅小廟指了指。

“是麼,那我們一會兒也去看看。”

白鷺臉上帶著微笑,抓住夏侯輕衣的手,溫聲開口。

“好。”夏侯輕衣也是點點頭,臉上有些微紅。

看到兩人模樣,船伕倒是繼續說道。

“兩位良才女貌,一看便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船伕看出兩人衣著華貴,嘴裡不住的說著好話。

他在這水光竹林坐這載人營生多年,眼光自是毒辣,能看出兩人絕對郡城的世家子弟,深知這些少爺小姐出手闊綽,隨便給些賞錢便頂他好幾天的船錢。

聽到船伕花樣百出的吹捧,夏侯輕衣臉上卻是越發紅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不過垂著的臉上卻是帶著笑容。

“說得不錯。”

白鷺也是微微一笑,知道對方的小心思,不過這番話倒是聽得順耳,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丟了過去。

“多謝少爺賞錢……少爺出手闊綽一看便非常人……”

船伕眼中發光,穩穩接住銀子,暗自掂了掂少說也有十兩,心中更是樂開了花,嘴上更是不斷的說著溜鬚拍馬的話頭。

白鷺卻是沒了聽下去的興趣,一把摟住夏侯輕衣纖腰,腳尖點地,下一刻身形已經激射而出。

“小姐……”

只留下一臉懵逼的小月和船伕兩人。

穩穩落於岸邊。

白鷺方才將夏侯輕衣放下。

“走去,去這水母娘娘廟看看。”

拉著夏侯輕衣在小廟中學著旁人模樣一番祈福。

兩人又在周邊遊玩片刻,這才打算回返。

重新回到船隻,往郡城方向而去。

只是半路之上,便聽到一聲聲炸響傳來。

“什麼事?”

白鷺走出船艙,看著遠處。

看到一隻黑色船隻從遠處疾馳而過,身後則跟著一隻紅色快船。

快船之上是五六名身著赤甲的兵士,手中持著火銃,正在不斷向著前方黑船射擊。

顯然方才的炸響便是出自此處。

那船家看到這一幕,早就嚇得停住了船。

生怕被捲進去誤傷自己。

“少爺,還是趕緊躲進船艙吧,這官軍繳費,萬一被傷到可就麻煩了。”

船家見白鷺出來,連忙說道。

“無妨。”白鷺只是擺擺手。

“老人家可知道那黑船的身份?”

“那是黑鯊幫的船隻,看規模似乎還是其幫中的重要船隻。”

船伕只是看了一眼便開口道。

“黑鯊幫。”聽到這個名字,白鷺只感覺有些熟悉。

很快腦海中便浮現了這個幫派的資訊。

黑鯊幫算是安南郡中最大的海上幫派了。

主要靠在海上像過路船隻商隊收取過路費等為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其幫內應該是有著五名天元武者。

雖然沒有破限,但這樣的實力也算不錯了。

再加上其一向清楚什麼人能動什麼人不能動,所以其一向也算生活的頗為滋潤。

轟轟轟……

這時,又是一輪火銃聲不斷響起。

這些火銃噪聲頗大,但是同樣威力也是十分不錯。

哪怕隔著數百米距離,竟然也能對那黑色船隻造成不小損傷。

每一次擊中黑船都會在其船身之上炸出人頭大小的孔洞。

這樣的威力幾乎比得上前世的一些大口徑槍械了。

在武庫司任職過的白鷺,對於火銃算是相當瞭解,這樣的火銃武庫司是絕對沒有的。

看著那些士兵身上的赤甲,白鷺心中想到那日城外的赤甲騎兵,那麼其身份不言而喻了。

“玉靈閣計程車兵?”

想到這裡,白鷺當即凝神細細感知兩艘船中的情況。

很快便察覺到了什麼,眉頭微微一蹙。

“破限武者,而且不止一位。”

他目光落在前方的黑船之上,雖然相隔距離有些遠,但是全力感知下,還是隱隱感覺到其上有著兩股頗為雄渾的氣血之力。

這一級別的氣血完全不是天元武者能夠擁有的。

接著他目光又落在其身後緊追不捨的紅船之上。

能夠讓兩名破限武者都倉促而逃,那麼其中的人是誰,放眼安南郡中應該不難猜測。

雖然他並沒有從紅船之上感覺出什麼特別之處,但這就是最大的特別。

“沒想到自己這次出來竟然碰上了這麼一出,也好就讓我看看通幽到底有多強。”

想罷他凝聚目力仔細看著兩者間的情況。

隨著火銃的不斷射擊,黑船之上不斷被擊中,就算其質量俱佳,此時也是多處受創,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用等人追上便會先行沉沒。

黑船之上的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

當即一聲爆喝。

從黑船中走出兩道身形,正是田家家主田萬里和家中另外一名破限。

兩個身上內氣湧動。

一掌向著身下河水重重砸去。

轟……

一聲悶響,原本平緩的河面之上立刻掀起一層數丈高的巨浪,直奔身後不遠處的紅船而去。

看到這一幕,紅船之上幾名兵士卻是視而不見,依舊端起火銃射擊。

而白鷺看到那黑船上的身形,並無什麼意外。

他早已經猜到兩人的身份。

只是唯一讓他有些疑惑的是,似乎還差了一位。

畢竟當日逃脫的除了田家兩人外起碼還有一名安薩特的破限在。

此時卻是已然不知去向。

面對滔天巨浪,紅船之上一道輕哼聲響起。

下一刻,一道冰藍劍芒激射而出。

瞬間便將巨浪斬落,劍芒依舊去勢不減,直奔田家兩人而去。

劍光所過,一道道冰藍勁力波紋向著四周蔓延而開,將四周河水分開。

劍芒初時極小,等到了黑船近前已然化作一柄數丈長的冰藍大劍。

哪怕相隔如此之遠,白鷺也能感受的到其上的凌冽劍氣。

田萬里兩人反應也是極快,腳尖一點船面,身形已經高高躍起,堪堪避開這一劍。

只是腳下的黑色大船卻是結結實實挨下一劍。

轟……

一聲炸響,碩大黑船竟然直接被冰藍劍芒斬為兩截,旋即沉入河底。

田萬里兩人沒了落腳之處,面色變得頗為難看。

只是不等其動作,紅船之中又是一道劍芒已經激射而來。

這一劍比起方才還要強上三分,其上散著恐怖威勢,直取田萬里兩人。

沒了借力點,兩人面對這一劍在沒有躲避機會。

只能一咬牙,瘋狂催動全身所有勁力,均是施展秘技使出壓箱底的招數。

抬起兩掌,半空之中兩道碩大勁力手掌立時出現,向著那劍芒狠狠拍去。

呲——

一聲脆響。

兩隻大手印與劍氣接觸短暫僵持一瞬,接著便轟然碎裂。

劍光卻只是稍稍暗淡兩分,直接從那名田家破限身上穿過。

“二弟!”

田萬里怒喝一聲。

只是劍光去勢不減已經向著他而來。

他只得調動全力,又是一拳揮出,拼死抵抗。

卻依舊沒有什麼用,劍芒從其身上一閃而過。

下一刻。

那名田家破限身軀轟然炸裂,碎裂為無數血肉碎塊。

田萬里倒還好一些,健壯身形上出現一道血線,接著身子一歪,向著河面墜去。

噗嗤——

剛一落入水中,便被已經駛到不遠處紅船上的兵士甩出繩鉤將其牢牢抓住,拽到船頭之上。

遠遠看到這一幕,白鷺心中震動不已。

僅僅兩劍,不,或者說只是一劍,便將兩名破限一死一重傷。

說不定還是其故意留手,否則那田萬里估計也就直接碎屍河中了。

“這就是通幽境界的實力麼,果然強得可怕。”

白鷺嘴裡喃喃低語。

面對方才的劍芒,就算是他也感到不小的壓力。

這樣的攻擊的確遠不是破限武者能夠比擬的。

如果換位而處,他對上那劍芒雖然不會像田萬里兩人那般不堪,但是估計也會受不輕的傷。

而且這絕對不是對方的全力攻擊。

如果對方施展全力,那麼又會是何等威勢。

這時,紅船之中兩道身形緩步走出。

一道身形纖細,似男非女,面容嬌媚,身著一襲粉紅衣衫。手持一柄冰藍長劍。

另外一道則是一名身材頗為瘦小,身著黑衣的男子。

白鷺目光在兩人身後掃過,落在那手持長劍的身形之上,在其衣衫上一處金色繡花圖案上深深看了一眼。

顯然方才出手的便是此人。

“看來這就是那位玉靈閣的趙玉修了。”

“根據情報其才踏入通幽沒多久,沒想到就能有這樣恐怖的殺傷力,通幽到底是個何種境界?”

白鷺陷入沉思。

不過他也清楚,這趙玉修這樣強,也與其是玉靈閣之人,少不了關係。

玉靈閣武學皆是極善攻伐之武學。

殺傷破壞力比起同階要強出許多。

而且其手中長劍也絕非凡品,諸多原因下,放才能做到如此輕易秒殺破限武者。

很快,他又面目光落在與趙玉修並肩的矮小男子身上。

能與趙玉修並肩,其身份也絕對不低。

就在此時,那矮小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忽的扭過頭,目光落在白鷺身上。

白鷺反應很快,立刻低下頭目光落在面前的河面之上。

“怎麼了龔靈官?”

感覺到身旁靈官的動作,趙玉修慢條斯理的開口道。

“沒事,只是看到一個有些意思的武者。”

龔玉微微搖頭,目光從那遠處船隻上的挺拔身形上移開。

“哦!什麼武者能讓龔靈官覺得有意思?”

趙玉修目光也是看向遠處船隻,只看到一道背影鑽入船艙之中。

“只是一個天元武者而已,似乎修煉了遮掩氣血的秘法,不過其氣血倒是頗為雄渾遠超同階,估計是體質特異之人,不過可惜其體內氣血雖然雄渾但卻極頗為駁雜,估計修煉了多門武學,基本已經破限無望了。”

龔玉淡淡開口,臉上露出一抹惋惜之色。

“原來如此。”趙玉修臉上也是恍然,不過很快便是冷笑一聲。

“這種窮鄉僻壤能出個體質特異之人也算不錯,可惜並沒有成長的土壤,只能自絕前程,倒是可惜了。”

趙玉修說著便打消了將那人抓來研究研究的念頭,將注意力放在船頭的田萬里身上,冷聲開口。

“說吧,將那安薩特貴族大騎士的下落說出來,本官給你一個痛快。”

“放過我……只要你放我一命,我就告訴你!!”

田萬里勉力抬頭,虛弱說道。

聽到這,趙玉修臉上露出微笑。

“看來我的話你似乎沒聽明白,既然這樣……”

趙玉修語氣越發冷了下來。

似乎感覺到了什麼, 田萬里張大嘴還想說些什麼。

只是一道劍芒閃過,他頓覺脖頸一痛,眼前一黑便徹底沒了知覺。

“龔靈官,那安薩特大騎士的行蹤就交給你了。”

“放心,最多兩日便能將其尋出。”

“如此,那便好。”

很快,紅色快船便揚帆而去,快速消失在河面之上。

見其離去,白鷺方才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方才那矮個男人看過來時,他有種全身上下被徹底看穿的感覺。

對方竟然能夠看穿他掩息決遮掩住的氣血波動。

這還是從他將掩息決提升到圓滿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

本來就對其身份有所猜測,現在他基本已經肯定對方的身份。

“沒想到玉靈官的感知竟然強到這種程度,難怪能夠短短几天將普什卡和田萬里等人揪出來,這份感知當真恐怖。”

“怎麼了白大哥。”

夏侯輕衣看出白鷺臉上的神色變化,開口問道。

“沒什麼。”

白鷺微微搖頭,溫聲道。

“這段時間儘量少出門。”

“嗯。”

聞言夏侯輕衣聽話的點點頭。

方才的動靜她也聽見了一些,對於如今的局勢她也十分清楚。

一路無話,船隻停靠岸邊,將夏侯輕衣和小月兩人送回府上。

白鷺便徑直來到酒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