沓沓沓……
官道之上，急促馬蹄聲響起。
不過十數名赤甲鐵騎。
竟然給人一種大軍壓境的駭人壓迫感
正在車邊的白鷺注意到這一點，眼神微微眯起。
聽過百人成軍，卻是從沒聽過十人成軍。
眼前的這十數人除了領頭的將官外，剩下的十數騎竟是動作頗為一致。
竟是給了他一種前世閱兵時的整齊劃一感。
不止如此，還有駭人煞氣襲來。
顯然皆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這種兵士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就連巡夜司中的巡夜軍比起對方似乎也差上許多。
當然真正讓白鷺意外的是，除了領頭的高大將官，這十數騎竟然皆是天元境界。
領頭的那高大將官更是破限境的武者。
對於這一行的身份，他已經猜到。
只是看到這一幕，他還是頗感詫異。
竟然直接帶了一隊天元護衛。
“好大的手筆，這就是玉靈閣麼。”
掃了一眼這些騎兵輕鎧中央刻著的玉字，白鷺輕聲唸叨著。
只是很快，他便眉頭一皺。
只因為從這些騎兵身上感受到一絲殺意。
看到對方皆已出鞘的雙刀，對方的意思不言而喻。
果然。
一行十數騎到了近前。
“殺！”
隨著那領頭將官的一聲低喝。
十數騎立刻雙刀出鞘，寒芒閃爍中，已經將擋在面前的一眾牲畜連人斬為兩截。
一眾騎兵中最弱的都有天元初期的實力，面對這些普通人簡直便是屠殺。
短短几個呼吸已經有百多頭牲畜以及數十人死在刀下。
一時間悲慼哭喊聲不斷響起。
不少人想要衝進去將自己被牲畜帶進去的親人拉出，卻是直接被刀氣斬中直接斷為兩截。
“球兒！快過來！！”
距離白鷺不遠處，一名穿著普通的婦人不管不顧的向著裡邊跑去。
她的目標是一個看上去三四歲大的孩童，孩童正趴在一隻嚇破膽的小毛驢背上，好奇的看著周圍的一切，聽到婦人呼喊，也只是面帶天真微笑。
此時的白鷺面色已經頗為陰沉。
他沒想到這些騎兵竟然直接便大開殺戒。
而下殺手的理由……
白鷺目光掃了一眼後方已經接近的巨熊車輦。
旋即腳下一點，身形直接到了場中，一把便將那毛驢上的孩童提了出來，除此之外又連續救下幾人。
一刀將面前牛車斬裂開來，龍興臉上滿是興奮之色。
他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肆意屠殺過了。
“果然跟著趙大人才能這般享受。”
很快，他便注意到竟然有一道身形在快速向外帶人而出。
看到這裡，龍興冷笑一聲。
“找死！”
當即手腕一抖，右手長刀已經激射而出，直奔白鷺而去。
感受到身後勁風襲來，白鷺眉頭一擰。
看了一眼手中的孩童，反手，一掌拍出，砸在刀身之上。
砰！
悶響聲中，長刀被拍飛，白鷺在半空中的身形也被衝擊力撞得墜落在地。
“嗯？沒死！”
看到這一幕，龍興臉上露出一抹意外之色，不過很快便來了興致。
方才一刀他雖然沒有動用全力，但是擊殺一個天元應該也夠了，沒想到對方竟然沒死。
他露出一抹猙獰笑意，握著長刀便欲追上去。
只是剛走几几步，便看到三道身形從城頭落了下來。
“住手！！！”
呼延略，楚應雄三人面色均是有些難看的喝道。
他們到並不是在乎城下這些被屠戮的平民，而是當著他們的面如此大開殺戒，甚至還有城中兵士都喪生於對方手中，這無疑是在打他們安南守將的臉。
看到三人，龍興方才止住腳步，只是手中長刀卻是並沒有收起。
“三位想來就是這安南的守城三將吧。”
“沒錯我等便是郡城守將，這位同僚為何縱容部下當眾行兇？”
楚應雄上前一步，肅聲說道。
“呵呵！這些賤民竟然不知死活的擋住趙大人的路，三位你們說這些賤民該不該死！！”
龍興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這……”
聞言，楚應雄三人均是將目光落在已經快到近前的車輦上，一時不知是該點頭還是該搖頭。
很快堵在城門處的牲畜和平民，死的死，跑的跑。
至於那些屍體則早已被騎兵們挑到一旁，讓出城門大路來。
這時車輦業已到了近前，楚應雄三人對視一眼，當即上前一步單膝跪地行禮。
“屬下楚應雄，呼延略，仲向武，參見趙大人！”
而車輦中卻是並沒有什麼回應。
兩隻巨熊依舊拉著車輦向前走去。
沒有得到回應，楚應雄三人只得保持著單膝跪地的姿勢。
直到車輦從他們面前走過，車廂裡才傳出一道陰柔嗓音。
“起來，前面帶路。”
“是！”
聞言，楚應雄三人立刻起身向前走去。
龍興則是在一旁微笑看著這一幕。
忽的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側頭看去。
搜尋了片刻，目光落到城門旁不遠處一道挺拔身形。
“算你小子運氣好，下次再取你小命吧。”
低聲自語兩句，龍興調轉馬頭跟著車輦而去。
於此同時，白鷺目光從那車輦之上掃過，隨後深深看了一眼龍興，也是輕輕吐了口氣。
“算了，下次見面直接打死便是。”
此時城門兩邊原本熙熙攘攘等待進城的人已經十去八九。
大多都是被方才的悍然屠殺給嚇跑得，有這一遭估計挺長時間不敢再來這郡城了。
至於剩下的則多少一些商隊之人，畢竟有貨物在手，不捨得就這麼放棄。
只是在看到城守軍對這屠殺平民的騎兵們，不僅沒有捉拿問罪，反而還畢恭畢敬的將其請進城裡。
這些商隊也是臉上露出踟躇之色，不知道這城是進還是不進。
白鷺倒是並沒有在意這點，只是靜靜等待。
徒間有幾個被他方才順手救下的人前來道謝，他也只是微微點頭。
倒是車廂中的柳清看到這一幕，眼中也是有些閃動，心中原本的不安也是放鬆了一些。
方才的局面她也被驚動，看到那些騎兵們肆意殺戮的場景，讓她不由得心驚膽顫。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沒想到白鷺竟然會出手相助，而且連續救下數人。
這讓他明白，白鷺並不是什麼邪惡之徒，起碼不會像紅狗那般，將她們當做貨物隨意贈予他人。
足足過了一炷香時間，城門再駐守的兵士方才回到城中。
又等了片刻城門才徹底開啟，允許人們出入。
至於兩側一片的殘肢斷臂，則又過了許久才在一城門官的指揮下，出來一些大頭兵將其簡單處理掩埋。
此時白鷺已經驅著馬車進入城中，徑直回到居所中。
“你們兩個暫且在這裡住下便是，旁邊的偏房是你們的住處，沒有我的允許不要擅自離開。”
院子中，白鷺將柳清兩人安置妥當後，便直奔聽海閣而去。
*
另外一邊。
高大車輦在呼延略三人的引領下，在府衙大門停了下來。
吼——
兩隻發出一聲巨吼。
頓時將街邊早就遠遠躲開的行人嚇得神魂皆冒。
此時的府衙中。
以華勇為首的三位總捕方才從中款款走出。
“安南總捕，華勇，廖起，萬成，恭迎趙大人。”
華勇三人目光在呼延略幾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向著車輦躬身一禮。
府衙不同軍中。
軍中皆是以單膝跪禮叩見上官，府衙則是隻需拱手躬身行禮即可。
只有在官階相差頗大情況下，才會行駛跪拜禮。
華勇三人身為郡城總捕，官職位列正五品守備官。
而此次前來的這位趙大人，雖然暫領安南事宜，但因玉靈閣之人並不以官職論，真正意義上來說並不是他的上官。
所以行拱手禮也是無可厚非。
只是他們這樣覺得，有人卻不這麼認為。
看到三人的舉動，龍興臉上露出一抹戲虐笑容，似乎已經看到什麼好戲即將上演一般。
果然，車輦中只是傳來一聲輕笑。
笑聲尖細如同女聲，卻是沒有半點女兒家的悅耳溫婉，只有說不出的詭異陰翳。
聽到笑聲，華勇三人卻均是眉頭蹙起。
不是因為笑聲有多難聽，而是車輦之中正有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意湧來。
不等華勇開口，一旁的廖起已經忍不住開口問道。
“趙大人，憑白對我等展露殺意，這是何意！？”
“何意？”
車輦中陰柔聲音再度響起，只是這一次已然帶上了一抹寒意。
下一刻，車簾盪開，一道纖細身形已經從中一躍而出。
速度之快，幾乎如同鬼影一般。
不等廖起反應過來， 一隻白皙纖細的手掌已經輕飄飄的印在其胸膛之上。
砰！
悶響聲中，廖起壯碩身形直接倒飛而出，將府衙城牆連連撞塌數層方才停了下來。
“老廖！！”
看到這一幕，華勇和萬成忍不住低喝一聲。
只是不等他們有什麼動作，纖細身形已經站在了他們身前。
身形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身形纖細如同女子，一襲豔麗紅衣，腳下則是一雙白絲繡鞋。
視線上移是一掌白皙教內面孔，五官眉眼宛若一名貌美女子，纖薄的嘴唇憑白透出一股刻薄之意。
如果不是其勃頸處的明顯喉結，恐怕任誰都會將其當成一個女人。
此人便是玉靈閣監察領事趙玉修。
“目無尊卑之人的下場便是如此，你們二人……”
趙玉修目光冰冷的落在華勇兩人身上。
屬於通幽境界的氣勢毫不掩飾。
頓時便讓華勇二人面色一變。
他們能感到對方的殺意。
如果自己兩人一旦有什麼異動，恐怕對方便會毫不猶豫的出手將他二人擊殺。
很快，二人額頭便有汗滴浮起。
身為破限武者，他們十分明白通幽武者的強大。
別說他們三人，就算再加上那呼延略三人也斷然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被逐一擊殺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雖然對方剛剛突破通幽境界，但是這一步便是宛如一步登天。
尤其是玉靈閣之中武學皆是大玉最上等武學，極善攻伐戰鬥。
單單方才其出手直到廖起被擊飛，他都未曾看清這位玉靈閣領事的動作。
顯然就算他面對對方的一擊，恐怕情況比起廖起也好不到哪去。
想罷，華勇從背後伸出手掌，輕輕按住了萬成抓緊的手掌。
當即向著趙玉修再度一躬身。
“屬下有所懈怠，怠慢了趙大人，還請大人見諒。”
“哼。”見此，趙玉修臉上依舊毫無表情，身上冷冽的氣勢也依舊冷冽。
看到這，華勇面色變得也是有些難看起來。
而一旁的萬成則已經有些壓抑不住心中怒意。
就在要發作時，卻是被華勇大手不動聲色的用力按下。
他明白這位趙大人便是來拿他們三人立威。
畢竟府衙與軍中不同，比起呼延略三人，他們三名總捕乃是由高止虎一手提拔上來，算是其親信。
他想過對方會新官上任三把火，只是沒想到會是如此境地。
想罷，既然身不由己，華勇深深吸了口氣。
當即跪倒在地，向著趙玉修恭敬開口。
“屬下，華勇叩見趙大人！”
一旁萬成也是被華勇強壓著跪倒在地。
感受到趙玉修的威壓，終於也是臉上露出一抹屈辱之色，只是到底也是學著華勇的樣子，恭聲開口。
“屬下萬成，叩見趙大人。”
見此，趙玉修臉上方才露出一抹陰翳微笑。
身上的冷冽氣勢也是隨之消散。
“如此，還算聽話。”
丟下一句後，便直接奔府衙而去。
至於被擊飛的廖起，卻是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
等到趙玉修帶著龍興以及呼延略一行入了府衙後。
華勇兩人方才起身。
剛一起來，萬成便呸了一聲。
“勇哥！！那混蛋這般羞辱我等，咱們為什麼不與他拼了，我就不信他還真敢將我們三位總捕都給殺了！！”
聽到這裡，華勇只是長嘆口氣。
“萬老弟，玉靈閣中人作為皇室直屬，一向行事霸道，現在又逢亂世，郡守大人恐怕短時間難以歸來，就算這趙玉修將我等三人處理掉，恐怕玉都那邊也根本不會有什麼大的問責下來。”
“可是……”聽到這裡，萬成兩隻眼睛瞪起，半晌後也是頹然低下頭去。
“好了， 快去看看老廖怎麼樣了，趕緊帶下去醫治，府衙這邊我先擋著便是。”
見狀，華勇立刻開口叮囑一句，隨後便急匆匆的走進府衙。
萬成則連忙將廖起抓出。
此時的廖起面色慘白，氣息微弱，胸膛之上一個明顯凹陷，纖細掌印幾乎差點將他胸膛貫穿。
這還是廖起身上穿著一件上等護身軟甲，如果沒有這層軟甲護體，恐怕此時早已斃命。
看到這一幕，萬成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終於明白方才華勇所說不虛，對方竟然真得敢對他們下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