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身體倒在地上,僅僅幾秒,就沒了生息。
“你瘋了嗎!?你!你!咳咳!”
扳手大叔說話斷斷續續,一句完整的句子都說不出來,手指顫抖的指著本,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臉漲得通紅。
“哦,關於您的疑慮,我想我猜到了一些,您一定想問我為什麼要殺掉自己的愛人,但其實,我並不愛她。”
無視掉扳手要吃人的眼神,他徐徐說道:“您看,像您與安娜這類蠢貨是不配有好結局的,你們的思維太過於簡單,太表象化,我不希望看到這樣的蠢材出現在我的身邊。”
他又坐回去,面帶微笑,如沐春風,看起來非常溫柔道:“我對她的暗示就是為了榨取安娜的價值而已,儘管她只是一個低階的傢伙,但不可否認的是,在某些方面她確實可以稱為天才。”
扳手此時已經從極度憤怒裡清醒了一些,就要衝過去宰了這滿口胡言的蠢貨。
“別激動,先生,現在這座城市只是稍微混亂一點而已,如果您再靠近一步,可能這裡的所有東西都要炸成碎片了。”
示意對方停下,他用一種自言自語一般的語氣道:“你們知道嗎?當我的父母慘死在我的眼前時,我的感受是——有趣,我從未見過如此滑稽的場景,像是老普西奧城裡雜耍的演員,擺出一副搞笑的姿態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也是從那一刻起,我才真正是我,變成了我最滿意的樣子。”
“所以你現在這樣是要幹什麼?報復社會?”
一直沉默的楊墨開口問道。
“哦,不不不,請不要這樣,容我強調,我的所作所為與我可憐的父母沒有任何關係,現在的這些,只是我覺得很有意思而為,還請不要把我與為了某些人失去理智的白痴相提並論。”
“凡塵俗世的紛爭我實在提不起興趣,這座城市每天主色調只有一個——平庸,睜開眼到閉眼,永遠在重複相同的事,沒有變數,對我來說是最可怕的事情。”
狠狠揉了揉頭,本似乎真的覺得這是極度讓人煩惱的事。
他向下看了看地面上的場景,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哀嚎聲從一開始就沒停止過。
“親眼看到自己建造的城市淪為殺人機器,您的感覺如何呢?扳手先生?”
扳手沒有說話,突然一股力量竄出,直擊本的面門,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萎靡下來。
一道猩紅的光閃過,扳手的攻擊瞬間化解。
他顯然不能相信,瞪大眼睛盯著本身上流出的紅色力量。
“臭蟲,可別害了我的朋友啊。”
四面八方響起嘶啞又邪惡的聲音,而本則風淡雲輕的坐在椅子上。
“你……你這混蛋……居然……跟……古代邪惡粘上了關係……”
對方沒有回答,看著他慢慢老下去,最後死掉。
“切,果然嗎?哪怕身為傳奇建築師的長生種,也如此愚昧嗎?”
一時間,這裡明面上只剩下楊墨與本兩人了。
貝爾格已經被楊墨吩咐離開,他覺得這位瘋子有話對自己說。
“可以開始我們之間的談話了嗎?”
楊墨輕輕鬆鬆的問道,卻得到了拒絕。
“不不不,不行,先生,您與我的談話是重頭戲,我還有一些小把戲沒完成。”
他拿出一個揚聲器狀的物件,對著剛剛安娜拿走的裝置操作一番,地上的異動隨即停止,接著對著揚聲器道:“普西奧城的各位,相信你們能在剛剛的變動下活下來,必然有不凡的身手,我太想與一位志同道合的朋友研習一番了,抱歉,許多給你們準備的禮物可能不能按時送達了。”
幾乎是說完話的瞬間,他的表情變得期待又不安,伸手摁下一個按鈕,霎時間,火光沖天,一股極為強橫的力量爆發開來,整座城市頓時籠罩在白光下,隨後光內的一切漸漸分解。
……
曾經,大陸上有一座古怪的城市,它由鋼鐵澆築而成,卻是法師的天下,沒人知道它是如何出現的,僅僅一夜之間,它就已經屹立在大陸的某處,就像它本來就在一樣。
普西奧城是一座讓人眼前一亮的城市,任何人對它的第一印象都是方便,在這座魔法與機械共生的城市裡,最為舒心的就是便捷的各種服務。
甚至在裡面已經有了地球的一些影子,鐵軌運輸,快遞等等,這些超前的服務讓每個來到這裡的傢伙流連忘返。
不知為什麼,明明得益於機械魔法雙生而繁榮的城市,卻過分看低科研人員,其中緣由不得而知,也不會有人知道了,因為自這天起,普西奧城不復存在。
……
“所以,你想跟我說什麼?”
一片廢墟下,這裡已經看不出來城市的影子,一個男子笑眯眯的盯著楊墨,雙手交叉支撐著下巴。
他做出一個稍等的手勢。
“桀桀桀,如此美妙的場景,如此多的絕望!”
那股猩紅的力量湧動著,放肆的聲音無比瘋狂,扳手口中的古代邪惡似乎就要解放出來了。
“終於,老子終於出來了!”
“那請問,什麼時候能夠完成答應我的事呢?”
“呵呵呵,小子,別急,等我正式解脫,快把古晶拿出來!”
本掏出來一塊水晶狀物體,拿出來瞬間,無數冤魂與痛苦以一種肉眼可見的形態進入晶石裡,正當那道聲音肆虐大笑時,本卻直接把它摔碎。
“你——”
“哦,別擔心,我這樣做只是為了有趣而已,如果你仍然能夠解封,那我還是會很歡迎你的。”
可沒有東西能夠回應他了,古代邪惡自封的寄託物體被摧毀,它自身也就會消失。
“先生,還請坐,我想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完成這場偉大的面談。”
楊墨隨便找了個平整的石板坐下來。
“你到底想說什麼?”
本的手激動的有些發抖,看得出來他確實很高興,他平復了一下心情道:“在我看到您的瞬間,我就明白,你我其實是一類人。”
楊墨皺了皺眉,反駁道:“我不是一個瘋子。”
“瘋子!哈哈哈,您的用詞真是妥當,我可能確實是一個瘋子,但我更想自稱為——一個絕對自由的人。”
“我可以肆意妄為的做自己想做的事,無論如何,我都可以製造任何結果,您與我一樣,只不過,您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束縛住,如同關鳥的籠子,被折斷的翅膀,您離真正的完美,只差一步之遙。”
“力量?”
楊墨不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支配自己。
“那是一種被稱為道德感的東西,而您的道德感,與這裡的任何傢伙都不同,它更加強大,結實,牢不可破,假使您失去了它,就會與我一般無二,不不不,比我更好。”
“國王,乞丐,商賈,法師,騎士,公主,世界上的任何職業,任何身份,任何力量,都那麼平庸,那麼低階,所求的目標永遠只是那幾樣,實在是臭不可聞,但你與我不同,我們同出一轍。”
日落西山,陽光變得通紅,鼓動著楊墨內心的躁動。
“你到底是誰。”
他問了一句。
“我?我叫本,先生,我已經告訴過您了,但我想,我其實也是您內心深處那被層層包裹住的自己,如果它被解放出來,那才是真正的楊墨,或者說,是真正的本……”
他笑著,笑著,無比的期待。
“我可以讓這發生的一切復原,你的偉業可就泡湯了。”
“您錯了,先生,即使被還原,普西奧城也改變不了此刻被摧毀的事實,在無數的時間與輪迴裡,普西奧城與城內的每一個人都將永遠籠罩在陌生的陰影下,潛在的威脅裡,人會焦慮,害怕,發瘋,哈哈哈!我的偉大將不言而喻!”
楊墨第一次遇見這種人,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對付他,而他的瘋言瘋語也確實給自己造成了不小的震撼。
“時間不早了,您還是應該早點踏上尋找自我的旅途了,就此分別吧,我們或許永遠不會再見了。”
本起身,對著楊墨行了一禮。
“容我再次自我介紹一下,我是一個理念,一個犯錯的理由,一個推卸的目標,一個——不被束縛者。”
他站起來,用那把殺掉安娜的刀優雅的劃過自己的脖子,然後對著這片廢墟鞠了一躬,就倒在地下,再起不能。
一個真正的瘋子,永遠不會被猜到他的下一步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