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達了臨時搭建的救助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這裡地勢崎嶇且窪陷,所以是洪水受災最嚴重的地區,所以隨處可見的就是被淹的房屋和田地,一目望去,哀鴻遍野,看起來十分的觸目驚心。

救助站是在半山腰的一所中學裡,這裡地勢比較高,所以並沒有受到洪水侵害。

只不過這所中學沒有什麼學生,所以這棟青磚石瓦堆砌的房屋破敗不堪,大概因為大雨的洗刷,牆壁上痕跡斑駁,炸裂出許多裂紋,像是隨時都能坍塌了一般。

說是一所學校,更像是即將被拆遷的危房。

這時,從救助站跑出來一個護士,看到穿著一身乾淨整潔校服的徐南潯和一身黑色西裝的青雲,先是一愣,就走了過來。

看這二人的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這個村子的。

“請問你們找誰?”

“肖子規。”徐南潯道。

護士眼裡一喜,“你們是他們的家屬?”

他們?

徐南潯心裡疑惑一瞬,沒有停頓,立即點頭道,“是的。”

“你們可算來了,要是再不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了。”護士很是激動,“其他受難的人都被自己家裡人帶回去了,現在救助站就他們倆沒有家屬認領......”

護士熱情的把徐南潯和青雲往裡面帶,一邊走一邊給她講解目前的情況。

給徐南潯打電話求助的就是這個護士。

護士說,府城的雲霧村是府城有名的貧困村子,百十來人口。

這些年往外遷走的不少,留下來的都是不捨得走的。

這次洪水爆發的突然,誰也沒意識到,所以這百十來口的人就老弱婦孺就受了難。

洪水暴發已經半個多月,死的死傷的傷,活下來的已經陸陸續續被從外地趕回來的家人接走了,就剩下這肖子規父子倆沒有了親屬,只能待在救助站裡。

可這救助站也只是臨時搭建的,他們這些醫療團隊也到了撤離的時候了,如果就這麼把他們父子扔下,恐怕也活不長。

這不,透過護士和肖子規父子聊天,得知還有一個山城的親戚,但是不願意麻煩人家,所以就隻字未提。

護士實在看不下去他們這般自生自滅,多方打聽和求助之下,才查到是山城豪門徐家。

但是電話打過去,是傭人接的,說並不認識這個人,護士急了,又說了一些其他事情,傭人又一聽是來找二小姐的,然後就把徐南潯的電話給了護士。

這不,幾經周折,終於聯絡到了。

說話間,護士就把徐南潯和青雲帶到了一間教室外,指了指裡面,“他們就在這了。”

抬手敲了敲門,裡面響起一道沙啞的中年男聲。

“誰啊?”

“肖大叔是我,您家屬來接您回去了。”

然後,下一秒就從門外聽到裡面木棍敲擊地面發出鐺鐺鐺的聲音,吱呀一聲,老舊的木門被人從裡面拉開,露出一張黢黑又滿臉蒼白的臉。

正是肖老爺子的養子,肖燕回的兄長,肖子規。

中年男人身形瘦骨如柴,因為太過羸弱,臉上已經沒有什麼肉了,高聳的顴骨上是一雙空洞又麻木的眼睛。

他後背狗摟著,明明是個四十多歲的人,蒼老的卻像是六十多歲的老者,而且他腿腳不方便,走路緩慢,呼吸粗重,拄著一根木棍安靜的立在那。

他開啟門,率先看到的就是徐南潯。

這一看,那雙空洞又麻木的眼神像是霎時間被注入了靈魂,微微一亮。

“你是、你是......”

他嗓音帶著顫抖,看起來很是激動。

連著說了兩聲你是,也沒有說出個究竟。

徐南潯猜到他想說什麼,點了一下頭,“我是肖燕回的女兒徐南潯。”

肖子規點了點頭,略顯興奮,“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特別是嘴巴和鼻子,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我離開山城時,你還沒出生,如今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這麼大了,該十九了吧?”

“嗯,十九歲了。”

“上大學了吧?”

“嗯,在山海。”

肖子規滿臉欣慰,“真好,我和你母親也是山海畢業的。”

她查過以前的新聞,肖子規雖然不是肖老爺子親生的兒子,卻也長得俊朗,年輕有為,是個有能力的,不管去哪,有他那一身本事在,過的都不會差。

而且不是說他拿了徐建業一大筆錢過好日子去了嗎?

那現在這麼一副窮困潦倒的樣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所以,傳言終歸是傳言,當不得真。

當年之事,恐怕真的另有隱情。

肖子規蒼老一笑,“你看我,年紀大了,就喜歡說一些沒用的。”

說著,往後面退了一下,讓徐南潯和青雲趕快進去。

護士笑了笑道,要離開,“你們先聊著,我去忙了。”

徐南潯點頭,道了一聲謝。

進入室內裡面,徐南潯目光大致掃了一下,肖子規父子生活情況便是一目瞭然。

簡單的用破舊的桌子拼成兩張小床,因為空間狹小,除了用到的桌子和椅子,其他都凌亂的堆在一旁,地面很乾淨,顯然是細心打掃過的。

對,沒錯,是父子。

剛才護士說,肖子規還有個十七歲的兒子,本是上高中的年紀,卻在一年前輟學了。

肖子規拄著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搬來兩張椅子放在徐南潯和青雲面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這裡條件不好,恐怕是怠慢了你。”

徐南潯搖搖頭,攙扶著他坐下,然後坐在他對面,看了一眼他的腿腳,“你的身體看起來不是很好。”

肖子規臉上的笑僵硬了一下,“年紀大了,身體總會有這樣的和那樣的毛病,沒什麼大事的。”

徐南潯眸子微沉,“我不是小孩子,你騙不了我,你這腿是被人打斷的。”

肖子規臉上的笑徹底僵住了。

徐南潯聲音冷下來兩分,“沈爺爺和我說,你是個老實人不是惹是生非的,所以想必你這腿也另有原因。”

她一打眼就看得出,他這腿是被人打斷的,而且看這走路的樣子,像是近兩年才發生的事。

肖子規唇角動了動,眼裡蔓延著糾結,最後還是什麼都不願意說。

“爸,我不懂,都這時候了你還在隱瞞什麼,你對他的承諾早過了期限,一次次這樣的忍氣吞聲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