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這老頭卻後退了一步,抹了抹眼淚道:

“不了,叔公無顏面對你爹孃的牌位,也沒有顏面踏入這國公府,沅丫頭,以後國公府你一人做主。”

“孟家人,以後染叔公一定約束好,不讓他們上前再給你惹麻煩,我……,我去一趟刑部衙門,你留步吧。”

說完,轉頭對孟家最潑辣的六嬸,道:

“老六媳婦,扶我一把,我們一道去衙門裡去看看。”

六嬸薛氏難得見他們家老頭子這麼硬氣,頓時爽朗一笑道:

“好!老爺子,媳婦我倒是第一次見你道歉,還是對一個小輩,得!以後媳婦,也不敢背地裡罵你了,萱兒,咱們一起扶你爺爺去刑部衙門。“

說完也對孟沅笑了笑道:

“沅丫頭巾幗不讓鬚眉,六嬸很喜歡你啊,以後常來串門啊。”

“好!只要六嬸不站在十里長廊上罵我就行,阿沅一定登門。”

孟沅笑笑回應道。

“臭丫頭,你又不是我家裡那個殺千刀的,我幹嘛要跑到十里長廊罵你去,杞人憂天!”

“走了,萱兒,你快點。”

見孟沅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取笑她,薛氏嗔罵了一句孟沅,然後叫了一句孟萱,扶著染叔公就擠出了人群。

“沅姐姐,你今天懟大伯孃的樣子太帥了,阿萱喜歡你,過兩天就來國公府找你玩。”

孟萱帶著笑,對孟沅眨了眨眼,就帶著俏皮神情離開了。

孟家人走之後,周圍的百姓和鄰里也對孟沅說了一堆鼓勵和寬慰的話就散了。

眾人一散,長公主姜輕眉和宋晏歸就一左一右站在孟沅面前,饒有興致的瞧著孟沅。

孟沅被他倆看得頭皮發麻,相當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道:

“你們倆病得不輕,都各自回去找個太醫瞧瞧病為好,我就不留客了。”

說完往府內走,結果兩人一左一右都拽住了她的袖子不讓走,還都一副眼神複雜的模樣看著她。

孟沅火氣來了,一把把一齊甩開,哭笑不得的問:

“你們倆想幹嘛?”

“一個月前你來找我那晚,就只從國公府到了永川侯府,沒去過別的地方?”

“你爹孃和哥哥死得那麼慘,為什麼不告訴我?”

孟沅問完後,宋晏歸和姜輕眉同時發問。

“嗯!是!都是!宋晏歸我去找你那晚,除了找你,沒有其他,難道你要像外人一樣懷疑我害了前太子不成?”

“姜輕眉,邊關的殘酷,也不止是我父母和哥哥死狀悽慘那麼簡單,那些士兵受過餓,受過凍,受過熱,受過暑,有過人吃人的場景,也因為乾渴喝過自已同伴的尿。”

“總之,大多數人的活法你們想象不到,戰士們邊關浴血奮戰時的那種艱難,也不是你們這種生於富貴窩的貴人能體會的,我描繪的這些,還只是我看到的,我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不為人知的艱難。”

“所以我特別恨勾心鬥角、陰謀算計,也特煩去朝堂聽那些不能解決根本問題的之乎者也……”

孟沅見兩人都迫切想知道自已關心的問題,孟沅也沒藏著掖著,就都回答了。

最後她是越說越起勁,還想好好剖析一下自已拒絕不上朝的原因,這時,姜輕眉卻一口搶斷了她的話,問:

“你……,你大哥孟炎亭是怎麼死的?”

“我不知道怎麼死的,我發現他屍體的時候,頭和腳都不見了,我拼湊了一天才找全……”

“阿沅,別……!別說了,求你別說了。”

孟沅話還沒說完,姜輕眉就聽不下去,嚎啕大哭,整個人就像堤壩決堤了一樣,哭得是一發不可收拾。

哭得孟沅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轉頭看向一旁的宋晏歸。

宋晏歸也不知是腦子那根弦搭錯了,在她看過去的一瞬間,一把孟沅拉進他的懷裡,道:

“阿沅,你別難過,你以後的結局不會像你父母你哥哥那樣!還有那晚,你只見了我,其餘人什麼也沒見。”

“本就只見了你啊,我這麼忠君愛國,會是那種謀害儲君的人嗎?別人這麼想我也就算了,你孃的,居然也這麼想我啊,老孃揍死你!”

被他抱著孟沅本就覺得彆扭了,現在他又說這種話,孟沅從她懷裡退出來,抬手就給了這貨一腦門耳刮子。

把他打了,才伸手一把姜輕眉拉起,把她扶進府內,說道:

“人死不能復生,看你這樣子,是喜歡我哥了?他如果知道自已在京城還有個公主喜歡他,還為他哭了一場,一定會覺得死而無憾的,你放心,他入殮的時候,屍體是完整的,而且我也把他帶回了家,以後應該能投一個好胎。”

“去了的人,就讓他去了吧,我們活著的人,總要好好活,你說是不是?”

“能……,能讓我去祭拜一下他嗎?沅沅,這個是他送給我的,我們自八年前一別,就再沒見過面了。”

孟沅安撫了好一陣,姜輕眉才用帕子擦了擦自已不斷湧出的眼淚,望著孟沅提了提自已的請求。

孟沅一看姜輕眉拿出來的玉佩,確是她大哥的無疑。

她驚了半晌,好像一瞬間就明白那些年大哥不娶妻的原因了。

原來他有意中人,而且這個人不是她認為的月華,而是她七歲時撿回來的那個小乞丐。

她心中頓時就有了一種被哥哥和閨蜜合夥坑騙了的感覺,於是張口就問:

“你們倆是什麼時候暗度陳倉的?還有你既然心裡一直有他,那國公府舉喪期間,為什麼你一直沒有出現?”

“我……,我得知他在邊關戰死,就病了,你帶著他的屍體回來的時候,我病的都起不來床了,我當時傷心過度,要不是看鈺兒年紀小,我都挺不過來。”

“況且……,我也沒有顏面見他,我畢竟嫁了人,已經成了李家婦。“

”阿沅,其實當初我是不想嫁的,我也找父皇退過婚,但我沒有反抗成功,父皇要用我籠絡李家,我只能硬著皮頭嫁,只能嫁啊,我……“

“阿沅,這些年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每時每刻都在想,上天沒有給我倆喜結連理的機會就罷了,為什麼還要讓他死得那麼慘,我……我……\"

姜輕眉一邊解釋一邊哭,最後又哭得泣不成聲,還一把抱住孟沅,像是要她這些年的情傷哭個夠本似的。沒一會兒,孟沅的衣襟就被姜輕眉的眼淚染溼了一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