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望害怕死亡。
全身被啃食,在劇痛中死去是非常可怕的吧。
但是,想到自己的行為或許可以拯救兩個人,恐懼會稍稍減輕,至少,心情會變得輕鬆。
而且,齊望已經沒有想要見的人了,無論是朋友,還是家人。
門的震動突然停止了,用小刀劃破床單的姜可可和繫著床單的江晚晚抬起了頭。
用背抵著路障的齊望,也對感染者們突然停止行動的事而感到困惑。
門的鉸鏈連同螺栓一起掉了下來,眼看就要脫落。
就在齊望疑惑感染者們為什麼要在差一點就能把門撞破的時候停止行動的瞬間,樓下傳來了劇烈的聲響。
玻璃破碎的聲音和什麼東西倒在地板上的巨大震動混雜在一起,還能聽到感染者的恐懼的嘶吼聲。
齊望一開始以為這股騷動是其他感染者聽到同伴的聲音而趕來,但從下面傳來的聲音卻讓人感覺像是有兩撥人在戰鬥。
隨後,走廊裡的感染者發出咆哮,腳步聲緊隨其後。
之前一直想要吃掉齊望他們的感染者們,為什麼要對眼前的獵物放置不管而一齊往下走呢。
還有什麼是比支配大腦的食慾更重要的東西?
就在齊望這麼想著的時候,走廊裡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聲。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下面傳來了什麼東西砸在牆上的聲音,感染者的吼叫更甚了。
震動漸漸遠去,是什麼東西從樓梯上滾下來了嗎?
從走廊傳來的感染者的聲音一個一個逐漸減少。
房間裡一片寂靜。
江晚晚被嚇壞了,姜可可也是呆呆地張著嘴,齊望因為血液無法流到大腦而暈乎乎的。
誰都沒有說一句話,直到剛才的感染者們的強烈的敲門聲也停止了,寂靜中再次傳來腳步聲。
腳步聲只有一個,而且似乎正在向這個房間靠近,可以清楚地聽到地板上木材被踩的嘎吱響的聲音。
以為是感染者們回來了的姜可可抱著晚晚,齊望也使出渾身的力氣推著路障。
“喂,還有誰活著嗎?”
當門外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時,一瞬間齊望還以為是自己失血過多聽到了幻覺。
因為在滿是感染者的房子裡,不可能有人悠閒的走進來。
剛才感染者們還在敲著門,根本沒有其他人,所以剛才的聲音是幻聽,是想要得救的心情產生的妄想。
這麼想著,齊望回頭看向姜可可她們,想要她們加快工作速度,但兩人都傻乎乎地張著嘴,眼睛盯著門。
“剛才的聲音……”
“是人類,對吧?”
“嗯……”
兩人都聽見了,看來剛才的聲音並不是齊望幻聽。
但是,直到剛才為止,感染者們還在門前徘徊,除非把他們全部打倒,否則不可能站在門前。
而要做到這一步,至少也要把屋裡屋外的十多個感染者全部打倒。
又不是動畫片裡的超人,怎麼想都不太可能吧?
那麼是感染者在說謊?難道是變回人類了嗎?
右手腕的出血似乎比想象中更嚴重,因為血液不足,腦袋從剛才開始就暈乎乎的,一直在亂想。
“我知道你們在裡面哦,他們全部都被我解決了,你們能把門開啟嗎?”
這次聽得很清楚,從聲音判斷,走廊裡應該有個和齊望年紀相仿或比齊望稍微年長一點的女人。
她說她把所有感染者全都打倒了,女人真的能做到這種事嗎?就連身為高中男生的齊望光是逃跑就已經竭盡全力了。
“你是誰?”
齊望雖然一臉難以置信,但還是提高了嗓門。
“我是這個城市的倖存者,看到你們被他們追趕,所以來救你們了。”
如果她說的是真的,那麼她就是特意冒著生命危險來救齊望他們的。
但是,這真的是出於善意嗎?
齊望沒有膽量去救一個被幾十個感染者追趕的人,因為隨便插手的話搞不好自己也會死,如果是他的話就會當作沒看見。
實際上,在救姜可可之前,即使別人被感染者追趕,齊望也會選擇放棄而不是救助。
說不定是想搶奪物資,要麼就是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人,盯上了身為女性的姜可可和江晚晚吧。
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在這個既沒有法律也沒有道德的世界裡,很多人都是遵循慾望行動的。
但是,特意幫助被感染者追趕的人,在此基礎上搶奪物資或綁架女人之類的,風險太大了。
“怎麼辦?”
雖然姜可可這麼詢問,但還是老老實實地離開這裡比較好。
如果真的能救齊望的話,那最好不過。
反正齊望也很難從窗戶逃出去,更何況就算她對齊望他們懷有加害之意,和感染者相比,也還是和人類戰鬥比較輕鬆。
不過就算是齊望,也還沒有和人類發生過沖突。
“總之,先把床挪開吧,門已經到極限了。”
齊望想把擱在床上的電視機和椅子撤走,但單憑左臂是不行的。
齊望和姜可可、晚晚一起把床上的東西收拾乾淨,將床從門前移開。
摔壞的電視機零件和折斷的桌子腳在地板上到處滾著,但齊望根本不在乎這些。
他現在滿腦子只想著逃離這裡。
三人一鼓作氣把木床從門前挪開,瞬間,受到體能遠超人類的感染者打擊的屋門終於迎來了極限,門一下子倒進了房間裡。
“糟糕……”
而齊望似乎也到了極限,腦袋像捱了一棍似的感到一陣鈍痛,渾身無力。
齊望倒在地上,躺著看到的視線中,姜可可和晚晚一臉慌張地緊緊抱住自己。
再往裡看,從房間入口可以看到走廊的牆壁被鮮血染得通紅,一個女人以此為背景站在門口。
女人留著一頭金的秀髮,藍色的眼睛像是寶石一般晶瑩剔透。
在看到她的一瞬間,齊望的意識就被黑暗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