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拉的一聲格外響亮。
伊恩整個人臉都黑了。
雖然張三和伊恩順利的離開迷宮空間,但是伊恩的那一半衣服卻永遠的留在了迷宮之中。
伊恩手裡拿著斷掉的衣襬,看得出來對於衣服破了這件事他真的真的非常介意。
張三鬆開伊恩一邊調整呼吸一邊笑。
伊恩原本是有些生氣的,但是看到張三心情甚好自已跟著也心情好了。
他們兩個又回到原來那一片白的地方,身後還是那個二維的黑色發散體。
唯一不同的是張三和伊恩每個人帶出來了一件裝備,或者說未來某一個關卡的鑰匙。
一個小型鐘錶和一枚眼鏡。
目前來講這個眼鏡是拿不下來的。
開啟面板,倒計時還剩下56小時37分鐘。
就算自已在外面待了兩個小時,在這迷宮裡也逗留了足足六個小時。
不過想一想這麼多零件,又覺得情有可原。
那麼接下來應該往哪裡走?
外面原來的那些人都已經不在了。
張三倒是覺得很奇怪,畢竟光明界的副本對於被註冊者來說一向是不存在什麼道具或者技能卡這類的存在。
伊恩好不容易才從衣服被撕成兩半的悲傷中走出來,他將自已的外套存進面板揹包。
真的很難過,只好自已後面再買一件一樣的了。這可是和張三去買衣服的時候好不容易騙出來的情侶款。
伊恩看著張三身上黑色的短款外套,自已特意買了料子相同款式相稱的。
雖然好像其實並沒有人在意。
好失落。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原本還是二維的黑色竟慢慢變化為一個少女的模樣。
“誒?這個人……才葉還是阮見財?”伊恩看著那漸漸成型的少女開口道。
張三沒有立刻接話。
穿著寬鬆學生服的少女一頭凌亂的不規則短髮,洗的發白的校服上依舊有著各種無論如何都洗不掉的顏料。
女學生的劉海很長,亂七八糟的,又站的很遠,所以看不清女生臉上究竟是什麼樣的神情。
隱隱約約,如同大霧散開,好像還可以看見女學生的身後站了許許多多的身影。
“那不是才葉,也不是阮見財。”
那是阮思曳。
張三邁步一步一步走向阮思曳,每走一步,阮思曳身後的那些身影就會變得更加清晰。
直到走到阮思曳身前,張三才悶悶的開口,不知道是在問面前的少女還是在問跟在自已身邊的伊恩:“如果第一個擁有這種遭遇的人成為詭異,那麼後面遇到相似遭遇的不幸的人,他們會怎麼樣?”
沉默。
死一樣的寂靜。
站在阮思曳身後的女生們又好像是無聲的回應。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
但是副本的實際控制者是才葉,而非阮思曳。
明明站在阮思曳身前的是兩個人,可是阮思曳抬起的眼眸中只有張三一個人。
她灰暗的眼睛毫無慾望,只是機械的開口:“哥哥,我是可恨的人嗎?”
張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的話,甚至無法發出聲音。
“哥哥?”阮思曳歪了歪腦袋,“你也覺得,我遭遇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嗎?”
阮思曳每說一句話,跟在阮思曳身後數不清的影子如同被捂住嘴一般發不出聲音,卻能清晰地看到她們做出一樣的口型。
甚至,更加痛苦。
明明只是說出來,就是足以讓人感到窒息的程度。
張三沒有經歷過這些,但是「書架」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更新著新的故事。
而且,恃強凌弱,欺軟怕硬,是人類帶在骨子裡的劣根性,遇到適合的土壤就會生根發芽汙染環境。
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他在阮思曳身前蹲下,想要輕輕地將阮思曳的頭髮捋順露出劉海下面的眼睛,但是就在張三伸出手的下一刻,自已就被伊恩一股大力拉走。
巨大的手掌落下,不幸的孩子們如同霧氣一樣散開。
四周驟然變黑,悲慼的嗚咽被生生吞嚥。
巨大的眼睛睜開,露出瞳孔處的兩個指標,滴答滴答快速轉動正好指向十二點的位置。
身份牌再次在身前浮現。
一張「鐘錶匠的朋友」,少女走向卡牌深處,張三看到了自已的身影,卡牌更名為「張三」。
同樣的,伊恩的身份牌出現了一樣的情況。
卡牌裡的自已均是雙臂交疊置於身前,雙眼緊閉如同沉睡一般。
兩人對視,在彼此的眼裡看到了同樣的疑惑與警惕。
難道真正的遊戲現在才開始?
就在張三還在回憶副本進度的時候,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襲來。
呃……
張三後背朝下整個人都在自由落體,偏頭看了看,結果發現伊恩張著個大嘴攤開四肢朝下。
看起來像是一隻因為吹風而變得極其興奮的大金毛。
別問他為什麼知道金毛這種生物。
他只覺得找到了自已比伊恩下降的快的原因。
如同張三預料的一般,自已並沒有被摔死,而是落在了一張熒光綠的大網裡。
也是體驗了一把極限蹦床+高空彈跳的高階體驗了。
蛛網的縫隙很大,張三被緩衝了一下就從縫隙裡掉下去了。
好吧其實還是有一點疼的。
張三站起身摸了摸後腰,感覺不太好。
伊恩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沾了一層灰:“呸呸,不是,這種地方都從來不會打掃衛生的嗎?”
“誰讓你臉朝下的。”張三走伊恩身邊,本來是想幫他拍一拍身上的灰塵的,但是忘記伊恩已經把外套脫了,看著伊恩的黑色緊身打的,張三抬起的手又默默放下了。
嗯,張三最後拍了拍自已身上的灰。
伊恩拍了拍自已頭髮上的灰塵,慶幸自已幸虧中途把自已的頭髮紮起來了,現在除了碎毛有些浮塵,其他部分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收拾完自已,看著張三頭髮上粘的浮灰有些受不了了。
張三在拍身上的灰,伊恩在整理張三被風吹的凌亂的雜毛。
“好了,完美。”
看著不算煥然一新但也堪稱完美的張三,伊恩由衷地發出感嘆。
張三也看出來了,這個人確實非常愛乾淨。
周圍的環境已經在他們看不到的時候變成了一條長長的走廊,只有頭頂的吊燈一個照明工具,偶爾還會閃一下。此前因為兩人太過專注,所以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裡的異常。
“這是學校的走廊吧?”
伊恩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開口道。
結果張三已經開始往前走了:“但是這周圍並沒有教室的入口。”
伊恩跟上去:“你說的對。”
對,他確實不會說話。
有人在思考如何解密,有人在思考如何活下去,有人在思考如何談戀愛。
伊恩感覺自已表現的挺明顯的啊。
“哥,這裡有暗門。”伊恩扶著牆開口。
果然,追老婆就得從老婆喜歡的領域開始。
張三撤回到伊恩身邊,在牆上摸了摸:“確實。”
但是要怎麼開門。
兩個人原本還在摸索門框,至少也要先把鑰匙扣找出來的時候,門突然就從裡面開啟了。
張三愣了一下都沒反應過來已經被兩雙手大力強行拉進去。
“張三!”
伊恩眼疾手快抵住門,半個身子被夾的生疼。
不知是不是發現兩雙手並不能拉動這個門,漆黑之中又伸出兩雙手一邊扒著門框一邊把伊恩往外推。
伊恩只能看到張三被黑暗包裹後僅僅只剩下的一隻手。
但那隻手一直握成拳,所以張三就還是清醒的。
“張三!”
伊恩強行撐開門扯著嗓子喊。
張三應該是聽到了的,露在外面得到手先是擺了擺,然後比了一個OK的手勢,便融進了黑暗。
嘖。
伊恩感受到兩個人之間已經有了空間上的隔閡。
入口已經封閉,現在他衝進去也已經沒用了。
狠狠捶了一下牆板。
然後深呼吸。
這個走廊很明顯是無限空間重疊,開不完的房間。
當真開不完?
空間也有空間的法則,每一套系統的存在都會擁有屬於他們自已的規則。
伊恩一隻手扶在牆上,白色的絲線如同根系從他手中蔓延開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想到了什麼,伊恩甩了甩頭最後收手了。
……
再睜開眼,張三身處某處廁所之中。
嗯……畫面對應描述,這應該是90年代的校園廁所吧。
一般這種地方都是校園霸凌的高發地帶,也符合當前主題。
看著就在對面的門張三徑直就朝著門的地方過去,結果隔間的門突然開啟,那看起來十分瘦弱的男生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熊勁兒一把就把張三薅進去了。
連著被拽了兩次,張三感覺自已的胳膊是一個大寫的“危”。
眼前比自已矮上一個頭還多的多的少年面板白皙,即使是寸頭也無法讓人忽視臉上的清秀。
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少年。
張三打量著他準備開口,那少年卻是抬頭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可能是劇情吧,張三雖然不理解但是也會照做。
狹小的空間一時竟只能聽到呼吸的聲音。、
直到“砰”的一聲響動震的張三腦子都翁了一下。
兩個不會好好穿校服的少年一腳把門踹開走著社會步大搖大擺的就進來了。
張三眯了眯眼。
這個年代的公廁很少有裝門的,更何況是男廁。
那兩個少年看起來倒像是高年級的學生,看見張三這個成年人先是愣了一下,可能是因為這裡是學校一瞬的畏懼已經蕩然無存。
兩個人看著張三囂張開口:“你是什麼人?我勸你做好自已的事情就行,不要摻和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沒錯,這裡沒你什麼事。”兩個人一唱一和的。
但張三絲毫未動。
很明顯啊,躲在自已身後的孩子就是這兩個人的霸凌物件。
那個年代買得起棒球棍基本上都算是殷實家庭吧?
果然,不管歷史發展到何種程度這種敗類都依舊存在。
那人用棒球棍戳了戳張三的胸脯。
這時代的年輕人,不愁吃不愁喝,小小年紀長這麼大個子卻用來欺負別人。
張三完全沒有被兩個人嚇到,反而開始盤什麼樣的家長才能教出這樣的孩子。
這兩個囂張的小子完全沒有意識到不論自已怎麼戳張三,張三都依舊巋然不動。
最後是躲在身後的孩子,應該是害怕兩個比劃來比劃去的大個子真的會因為自已打了眼前這個無辜的人,自已站了出來。
“你們……你們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小男孩怯生生的開口。
物件換了,兩個小子瞬間變得硬氣起來,一左一右把小男孩圍在中間:“喲?原來你還趕出來了?”
個子更高一點的人抓著少年的領子就開始懟牆。
少年眉毛都痛苦的擰在一起,但還是沒吭聲,就是看著兩個人也不說話。
張三站在旁邊,將手背到身後握成拳。
雖然表情沒什麼變化,但是心裡已經炸了。
他在忍,既然回到了正常的副本環節,還沒觸發詭異就只是走劇情階段自已一定要忍住。
以前自已對於霸凌的認知來源於蒼白的文字,如今看來這些極具衝擊力的畫面,這些畜生是當真不配為人。
張三始終沒有忘記,自已是站在一個惡人的角度,對於這些因為不幸而變成詭異的人來說,他們這些被註冊者和現在眼前的這些施暴者沒什麼區別。
那兩個青年將少年的書包翻了翻,結果只翻出來一堆廢紙,似乎是因為找不到樂子,所以十分氣憤的將書包扔到少年臉上。
“你小子不是學習挺好的嗎?怎麼就一堆廢紙啊?一天天來上學不知道帶書嗎?”
少年低著頭不吱聲,但整個人都在發抖卻是事實。
這一副色所得樣子似乎極大的取悅了兩個施暴者的扭曲心理。
說話的少年向另外一個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從自已的包裡拿出來一條紅裙子。
那麼刺眼。
在少年慘白的面色前顯得更加豔麗。
“我上次就說過的吧?你一個男的長這麼好看,我記得你媽不就是出來賣的,你和你媽一起應該也差不多吧?”
兩個男的把裙子丟給少年後,見少年遲遲不動一起上手開始扒衣服。
“你一個婊子的孩子,沒爹的野種,裝什麼清高呢?”
呃……
張三覺得腮幫子疼。
忍不了了,那就不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