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悅為了幫我控制病情,住在了我家。

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發呆,見我不排斥和她在一起,她慢慢引導我和她一起看電影,一起聽歌,一起出門散步。

成功後,爸媽很感激她,她卻說,作為我最好的朋友,這是她該做的。

她畢竟已經是一個母親,時常會想念甜甜,甚至和我分享了許多關於甜甜的趣事。

我也慢慢學會了聆聽,開始試圖走出自已封閉的世界。

有了劉悅的幫助,我恢復的很快。她有超乎常人的耐心和包容心。我慢慢開啟了自已的心扉,會簡單回答人的一些問題。

劉悅在我家待到第三個月的時候,我已經好了大半,只是較過去,我沉默寡言了許多,卻像個正常人了。

一天晚上,我見劉悅輾轉反側睡不著,我問她怎麼了?

我生病以來,很少主動關心別人,她受寵若驚,還是道:“就是有點失眠。”

我卻直接拆穿她,“是想甜甜了吧,你這麼久沒見她,說不定她都不認識你了。”

劉悅沉默半晌,卻不知道怎麼說,她確實想念甜甜。

“想她就去接她回家吧。我沒事。”

劉悅卻在黑暗中搖了搖頭,意識到我看不見,她才說:“等你好了,陪我一塊去接她吧。”

我沒有回答,心中卻想,我一定要快點好起來。

我的病情得到好轉,願意開口說話以後,晚上睡前例行談心是必要的。

這天晚上臨睡前,劉悅問我:“你現在最想要什麼?”

我腦子裡閃過清禾的影子,但我很快打散,想了想,認真回答:“我想去一個氣候宜人的小鎮,租一個不大卻溫馨的房子,買一輛粉色的可愛電動車,身邊能有個熟悉的朋友,房子裡一定要有老大老二陪著我。”

“你想要什麼?”我問她。

她似乎是思考了一會兒,才反問我:“你還記得你高三時說過的話嗎?”

“什麼?”

“你說,我把我和石謙故事告訴你,你可以把它寫成小說,說不準以後會有千千萬萬的人見證我的青春。”

“寫小說……”

“對呀!要不,你就把我和你想要的未來透過小說寫出來,寫一個我們希望的圓滿的未來。”

眼前彷彿浮現出一個星光大道來,我覺得可行,第二天就開始著手準備。

我有了想做的事情和要做的事情後,劉悅去見了一次甜甜,去了一週就回來了。

我問她怎麼這麼快,她說,看到甜甜在她父親那裡過得不錯,她很放心,就早點回來了。

晚上,劉悅還說,結婚這麼多年下來,離婚後,她才終於能心平氣和和石謙說話。

語氣裡難掩唏噓,我看得出來,劉悅是真的放下石謙了,只是她為青春付出的代價太大,再也回不去了。

這更加堅定了我要好好寫一部關於我們倆人生的小說,構建一個美好結局的小說世界。

我寫作的時候,已經一忙就是一整天,爸媽見我又不愛說話了,還擔心我,劉悅解釋了,他們才放心。

我經常寫著寫著就會去徵求劉悅的意見,會問她一些細節,問她如果能從頭再來會選擇一個什麼樣的人生。

劉悅不厭其煩地為我解答疑惑,關於曾經故事裡不明的細節她毫無保留向我訴說,至於從哪裡開始改變,要不要遇見石謙和他有糾葛,全聽劉悅的。

我想寫一個劉悅想要的人生。

至於我自已那一部分,我把我當成了故事裡的女二。

我原本是不想結婚的,遇見了清禾才讓我有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只是這段緣分終究錯過了,這一輩子,我沒辦法和清禾有個圓滿結局,那就在小說裡圓滿吧。

這部小說,就是這樣創作出來的。

時隔大半年,在我沒有其他工作夜以繼日地努力下,終於完成了。

發表出去後,也很快吸引了大批讀者。

小說裡紙片人清禾的那條評論,我也看見了,當時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後來有小說編輯聯絡我出版,還沒來得及高興,我和劉悅走在十字路口時,就被迎面而來的車子撞倒。

劉悅為了救我,推了我一把,但車子實在太快,沒推得出去。

劉悅因傷勢太重,沒等到去醫院就再也醒不過來了,而我則陷入了重度昏迷,一直放在重症監護室裡。

醫生跟爸媽說是我自已沒有求生意識才醒不過來的,我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植物人,但如果我一直不願意醒,那麼和植物人也沒什麼兩樣。

醫藥費被肇事者家屬墊付了,開車的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未成年,酒駕。

為了保住他們的兒子,他們賠付了大筆的醫療費用,我家裡沒錢,為了給我治病,不得不妥協,而劉悅除了甜甜也沒有別的直系親屬,甜甜還小根本不懂事,他們賠了一大筆錢,也就沒有人去追究。

在我醒來時,一切塵埃落定,諒解書已經簽了,我也沒機會為劉悅、為我自已去討伐那個酒駕的少年。

我醒來後很長一段時間心如死灰,即使在見到清禾的那一瞬間,心中也沒泛起波瀾,甚至不想見到他。

清禾卻不在意我的態度,還是每天都來醫院照顧我,爸媽卻並沒有像從前一樣排斥他。

他還是像從前一樣喜歡戴棒球帽,我也就沒發覺異常,只是看見他手腕上那一串檀香木手串時,才發現他身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股木製清香。

我在病床上已經躺了半年之久,據說我沒醒過來時,清禾就一直來看我了,隔三差五會買束花放在我的病床前。

我醒來後沒有第一時間見到他,聽我媽說是因為他有事上山去了。

見過他沒多久,我就發現枕頭下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護身符。

我把護身符攥在手裡,不明白清禾為何突然要送這個。

兩個月後,我出院,清禾捧著花走到我身邊。

我想起了小說裡也有過這麼一個場面,心情瞬間低落,我沒有去接他手裡的花,而是快速走出醫院大門,本應該熟悉的那輛黑色轎車並沒有出現在醫院大門旁邊的停車位上。

劉悅,是真的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