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遠門

晚上的時候，葉白餘叫老槐放走了暗牢裡那兩隻物女。

去看蘇海威的時候陸知嶼一直欲言又止，葉白餘也不主動開口，從蘇海威房間出來了時候，他才鼓起勇氣問：“葉小姐，你放走了阿……附身阿娟的那個東西，阿娟……阿娟到時候……”

“放心吧，她遲早會回來的。”

“阿娟會有危險嗎？”

葉白餘做了個拉扯的動作：“她現在就是一隻風箏，不管她飛的多遠，那根線都在我手裡。”

陸知嶼鬆了口氣。

他道了聲謝剛要走，卻聽葉白餘忽然問他：“陸知嶼，你為什麼這麼關心她？”

陸知嶼一愣，似乎對這個問題很意外。

過了幾秒他才有點為難地開口：“我媽媽以前也是蘇家的下人，後來她死了，我運氣好，老闆對我也好，但阿娟的孩子是個女兒，她……身體有一些問題，離不開阿娟。”

葉白餘噢了一聲：“你放心，阿娟會沒事的。”

陸知嶼莫名地信服，他忽然一笑：“葉小姐，謝謝你。”

看著他走遠的背影，魏平生的聲音在葉白餘身後響起：“怪不得他對蘇海威那麼好，原來是救命恩人啊。”

葉白餘邊下樓邊說：“世上的因果迴圈其實也挺有意思的，是吧？”

魏平生深以為然：“誰說不是呢，往前數幾百年，蘇顯將蘇家交給程凝序，給她留了十一那把刀，幾百年後，蘇海威想把蘇家交給蘇因，陸知嶼就是他這麼多年，為了蘇因掌權而磨鍊的那把刀。”

可人的命運又那麼不同，在這個相對民主的時代，蘇因的處境和程凝序相比，真是天差地別。

回來這麼些天，半日閒的大門都沒真正跨出去，卻要出遠門了，葉白餘忽然有點焦慮了。

夜裡十一點的時候，老槐見她房裡的燈還沒關，想著過去看一眼，一拉開自已的門，就見葉白餘包的嚴嚴實實的，正蹲在自已房間門口的臺子上，手上拿著根小棍兒在撥拉下面的雪。

“怎麼了這是？”老槐小跑過去，“怎麼在外頭待著呢？”

“睡不著。”葉白餘給他讓了讓位置，“一想到明兒就要出遠門，我還有點緊張，不知道哪兒來的這感覺。”

老槐笑了笑，順勢坐在她身邊：“這種情況呢，現在的社會叫出遠門焦慮症，一想到要出遠門，要面對陌生的環境就覺得心裡沒主意，是不是？”

“是這個感覺沒錯啊，可咱們以前走南闖北的，也沒見我這麼矯情過啊。”葉白餘無語道。

“以前那個世道，咱們也不好安居一隅，容易叫人看出問題來，現在日子安穩了，社會發展的太快了，你還沒有了解過這個時代，自然焦慮，你不要擔心，凡事都有我在你跟前，有我，什麼都不用操心。”

“就是因為你在我跟前我才沒那麼害怕。”

葉白餘自已都笑了，“老槐，我是真的覺得有點怕，這個時代進步的讓我覺得恐懼，除了這個院子，除了你，我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東西，你晚上給我拿回來的那個行李箱，我剛才看著那東西發了好久的呆。”

“我明白。”老槐說，“外面的世界已經不是你熟悉的那個世界了，所以害怕，擔憂，都是人之常情，你想想我剛從亂葬崗把你帶回家那段日子，咱們怎麼過的？是不是跟現在一樣？”

“那倒是啊。”想想那個時候，葉白餘臉上卻帶了回味，“但那時候的世界變的沒這麼快，無非也是掌權的人換的快一點，現在這個世界……”

老槐一笑，剛開始的時候，他融入的也很難，更別提剛回來的葉白餘了。

“處處都是浮躁。”她停下手上的動作，“我在這個小院子裡，每天透過你給我的那些……嗯電子產品是吧，我從那些東西上都能感覺到浮躁。”

“可是白餘啊，向來是咱們適應時代，時代永遠不會停下來等我們的。”

他的聲音就像安慰孩子的長輩，“咱們往好處看，不管相隔多遠，一個電話我就知道你在哪裡，我們甚至能夠透過一條無形的線看到彼此，去任何地方，也不用像往常那樣麻煩，最重要的是，現在這個社會，老百姓過的相對安全，這不就是你以前一直想看到的嗎，相對健全的法制，相對安全的社會。”

葉白餘沉默了一會兒：“是，相對來說，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

那些不好的，骯髒的，黑暗的，每個時代都會有，無論多麼美好的時代，萬物都是有對立面的，葉白餘覺得自已真是矯情，因為無法適應一個時代而感到恐懼的那種矯情。

“好了，睡吧。”老槐說，“不要怕，大不了我手把手再教你一次，咱們都有經驗了不是？”

葉白餘笑出聲：“也對，是我庸人自擾了。”

夜風更冷了，兩個人都被吹的打了個哆嗦，都起身回了自已房間。

第二天一早，陸知嶼守在小門外，身邊好幾個穿西裝的男人等著給葉白餘他們拿行李。

樹蒼還睡著，也沒出來，倒是須臾從醒來就跟在葉白餘身後，這會兒見他們要走了，還跟在葉白餘後面，偷偷拽了拽她的衣角。

葉白餘停下來轉過身：“怎麼了？”

“給。”須臾伸手，掌心攥著幾顆糖：“每天一顆哦。”

葉白餘數了數，她這裡一共六顆糖。

“我要三顆就行，剩下的你留著自已吃。”

須臾偏不：“都給你，你要吃。”

葉白餘笑了：“好，我每天都吃。”

須臾立馬高興起來了：“一天一顆，不能貪心哦。”

葉白餘更失笑了，還揉了揉她的腦袋：“好，每天只能吃一顆，我記住了。”

老槐在一旁問：“須臾，你這糖就不能給我一顆？”

“不給！”須臾說的斬釘截鐵，“只給白餘！誰都不給！”

老槐又逗她：“魏平生你也不給？”

“不給！他也不給，只給白餘！”

葉白餘一天的好心情就是從須臾這幾句話開始的。

她當著須臾的面剝開一顆糖放進嘴裡，對須臾說：“等我回來啊，回來給你帶禮物。”

看著須臾高興的樣子，葉白餘卻忽然一怔。

心裡劃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曾經，好像也對誰說過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