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自知中計,聽見耳畔一道破風聲,轉過身,拿長劍來擋這一擊。

卻是擋空了,那青年的劍法凌厲,恰好劈在他的肩頭,劃開一道長口子。

二人纏鬥之間,那黑影忽然趁陸溶受到劍傷,腳下不穩地倚在牆上,勉力支撐,從懷中掏出一把粉末,朝他傾灑過去。

青年下意識屏息,但還是控制不住地吸入一些,雙眸低垂著,身子一軟,倒地不起。

那黑影一手破開窗子,將他背在身上,跳窗隱入夜色之中,消弭不見。

祝皎今日特地閒來無事,特地親手下廚,做了一份棗泥海棠酥餅。是取棗泥跟糯米做成的,她於廚藝上並無天分,畢竟從小養尊處優,十指纖纖。浪費了半盆棗泥,方才揉出好看的海棠花形狀來。

蒸好了,少女便裝盤,拎著食盒,興致沖沖地過來東側院。

陸溶就下榻在此,她進入庭院內,抬眸卻見正屋的燭燈早早地熄滅了。

難道今日歇得這樣早……少女如此想著,來到近前,輕輕叩門。

“陸溶,你睡了麼?”屋內並無半點動靜回應。

她發覺屋門並無關緊,便伸出指尖,將虛掩著的門輕輕推開。

下一瞬,少女便面色一變,指間食盒猝然倒地。

“啪嗒——”內裡的糕餅傾洩出來,黏附在她的裙襬上。

祝皎卻無心在此,她抬起雙眸,落在牆角的一攤暗紅色血跡上。

室內茶几櫃椅都倒了一地,潑著茶水,顯然是經歷過一場激烈的打鬥。

她抬腳走進去,來到牆邊,企圖找到什麼線索。這時,腳下卻似乎踩到了什麼物件,她頓住,俯身拾起,藉著月光細看。

是一枚鐫刻著“靖”的青玉令牌。她眼眸猛地收縮,是羅世琪!

靖王府邸,書房。

這日天色昏沉,屋內設著重重疊疊的隔斷和紗簾,身著一襲淡青色羅裙的少女站在門外,她青絲被挽作雙環髻,左右各插著兩支細珠玉簪子,流蘇細細長長,是王府之中,常見的婢女妝扮。

她雙手指尖捧著一隻托盤,托盤內,是準備好的茶水點心。

婢女等待良久,方才見門吱呀一聲響,幾位郎君魚貫而出。

她低垂著眼睫,知曉這些人都是靖王的心腹。

如此算是議事告一段落,聽聞前院正在開辦宴會,由靖王妃主持。這幾人低聲說著此事。

少女待他們走遠了,方才轉過身,進入書房裡。

書房內寂然無聲,只有鼻尖落在紙上的細微聲響。她緩步繞過那些屏風隔斷,抬起眼眸,掃過屋內一圈。

最終眸光,輕輕落在了一旁角落裡的書架上,上頭擱著兩三個瓷瓶和幾本書冊。

“你在磨蹭什麼?”

少女聽得這句不耐煩的呵斥,才輕輕收回眸光,上前將茶點擱在桌案上,裝作誠惶誠恐的模樣,飛快地瞥過那青年一眼,低下頭去。

“外邊在下雨,奴婢一路走來,裙襬沾溼,怕會摔倒,碰壞殿下的珍藏。”

如此也算是有理有據,羅世琪並未再責難她,只是這丫鬟抬眸一瞥,那雙秋水盈盈的霧眸,看人時如隔著一層霧氣的模樣,倒是讓他想起一人來。

他不由得停頓住,抬起眼眸,緊緊地落在她身上。

“你叫什麼名字?”

那婢女抬起臉來,卻是一張他全然陌生的面孔,羅世琪輕輕蹙眉。

“奴婢……玉蘭。”她隨口胡謅了一個名字,復又垂下頭去。

羅世琪盯著她那雙眼眸,正要開口,這時卻見丫鬟似乎沒站穩,身子微微一晃,跌倒在地板上。

她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馬趴,一絲美感也無,四仰八叉。

爬起來之後,臉頰和裙襬上都沾上一層灰塵,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奴婢……奴婢踩到了裙襬,沒站穩……”

這下羅世琪再看她這雙眼眸,便只覺俗氣又愚笨,多看一眼都覺得髒了。他轉開眼眸,語氣厭惡至極。

“這樣蠢的丫頭!往後不許再近身侍奉,去浣洗衣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