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梔再是不情願,也拗不過父母,被半哄半推地坐進馬車裡,在一個清潤的早晨啟程離開蘇州城。

她坐在車廂內,一面哭一面咒罵周圍的所有人,認為都是因為他們奸詐,自已才會落得如此田地。

丫鬟忍著顫意勸說了她兩聲,聽見車廂內傳出的罵聲,不敢多說地默默走開。

送親的車馬行至半路上,離蘇州城三十里時,卻又見路前出現了一輛馬車,橫在路中間。

送親的管事媽媽上前去交涉,請對方挪開,免得誤了吉時。那車簾底下伸出一隻戴著白玉扳指的指尖,輕輕撩開車簾,內裡坐著的青年眉眼冷冽深沉。

“本王找週三娘子……有句話問一問。”

雖說耽擱了時辰不好,可眾人更害怕這位權傾天下的靖王殿下一個不高興便殺人,連忙將新嫁娘攙扶下地,來到他面前。

周梔也知曉這位靖王殿下的狼虎名聲,輕輕抿住唇瓣,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臣女見過靖王殿下。”

話音落下,便見那位郎君緩緩抬起眼簾,瞥過她,方才低聲詢問。

“週三娘子,請問府上近來,可有一位京城來的客人?年輕、身材高大、容貌俊美……”

他詳細地形容了一下陸溶的外貌,這種外貌在尋常人裡並不多見,屬於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因此若是見過,便一定記得清晰。

“是有這麼一人。”

少女不需過多思慮,便點點頭,表示知曉,“容……京城人氏,是父親的貴客。他生有一雙桃花眼眸,薄唇,高約八尺。”

“桃花眼……你確定?”

青年微微眯了下雙眼,抬起指尖,示意侍從拿出一份畫卷,讓她仔細辨認。

周梔的眸光落在那幅畫上,寥寥數筆,卻也看得出那位郎君的清朗神韻,如清風霽月。

“沒錯。”她篤定道,“就是容大人。”

得到了心中隱約猜到的結果,羅世琪心尖不由得微微一沉,他垂下眼睫沉思著,一時未曾開口。

他不說話,周梔也不敢輕易動作。直到她站得有些雙腿痠疼,方才想要動一動,卻因腿疼,輕輕吸了一口氣。險些摔倒。

幸而這時,斜裡伸出一隻用力的手臂,搭在少女纖細的腰肢間,將她攙扶穩住。

周梔這才站穩,轉過眼眸,鼻尖恰好嗅見青年衣衫間淡淡的香氣,她心尖微微一動,抬起雙眸,恰好望進那雙深沉的眸子中去。

“周娘子,此處才下過雨路滑,可要當心一些。”

她不覺兩頰染上一抹緋色,心跳稍稍加快,垂下眼睫,含羞低低應了一聲。

“多謝殿下……”

晚間,陸溶看了兩卷兵書,夜深人靜,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道細微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極其輕微,若不是他也會武功,想必是很難被人發覺的。

青年眉眼輕輕一凜,不動聲色地擱下書卷,佯裝疲乏吹熄了燭燈,往榻上去,褪衣安歇。

屋內陷入一片黑暗,過不了多久,他便聽見有人推門而入,幾步來到榻前,拔出長劍,往拱起一團的被褥劈下去。

一劍下去,卻是軟綿綿的觸感,將被褥劃開,發覺是棉花,並無人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