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皎對這些風言風語並不在意,她緩步上前,來到周梔身前,淺淺行了一禮。

“見過三娘子。”

隨著她緩緩站直,周梔的眸光也不由得落在少女身上。

她的眸光自祝皎嬌麗的側臉上一劃而過,眼底暗了暗,籠在寬大袖中的指尖蜷縮起來,面上佯裝親切和氣。

“阿昭娘子來了……你也是,今日是宴會,怎麼打扮得這樣素淨?若是沒有幾身漂亮的衣裙,跟我說借你就是了。”

這話落在祝皎耳畔,便不由得生出幾分十足的好笑來。

分明是週三娘子生怕自已搶了她的風頭,派人下帖子時,特意囑咐了“尋常小宴,娘子穿得素淨一些便好”。

少女卻也懶怠同她理論,不過是春心萌動的小娘子,想處處壓她一頭彰顯自身罷了。

她淡聲敷衍地附和著:“三娘子說得是。”說著,轉過身,隨意找了一處空位坐下。

那周梔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來譏諷她的,見少女如此態度漫不經意,感覺像是一拳打到棉花上。她不由得氣悶,不輕不重地擱下茶盞,發出“砰”一聲。

這時,一名婢子低著頭走進廳堂中,朝她輕輕點了點頭。

那婢子身著一襲淡青色羅衫,臉頰處卻是異樣的紅色,是燙傷留下來的疤痕。

她低聲回稟:“都安排好了……人已經放進來了。”

總算是有一件事順心,周梔想到接下來會看見的好戲,不由得輕輕彎起唇瓣,雙眸中流露出些微得意。

少女側過頭,餘光瞥見她臉上的疤痕,頓了頓,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頭。

“月桃,我那日是心氣不順,不是有意傷你的臉的……你不會怪我吧?”

這話聽著像是致歉,可仔細聽來,便知只是隨口敷衍罷了。

主僕有別,月桃連忙搖一搖頭,低聲道:“奴婢不敢。”

“那便好。”許是察覺出自已的態度太過生硬,周梔輕輕一頓,還是補充了一句。

“再過兩三年,我便將你配府裡林管家的長子,成親之後,你也算是個管事媳婦,將來跟我陪嫁,還在我身邊侍奉。”

這話說來,不像是替她考慮,倒像是要把自已綁在身邊,一輩子做牛做馬似的。

月桃唇瓣蠕動幾下,似乎有話想說,可週梔又怎會在意她一個丫鬟的想法,轉過頭去跟那些世家貴女說話了。

青衫婢子捧著一隻酒壺,走上前來,替少女杯中斟滿,低聲笑道:“阿昭娘子,嚐嚐這酒,是摘花園中的桃杏,由我們娘子親手釀造而成的……清甜香醇,你試試看味道可好。”

祝皎瞥了一眼杯中黃澄澄的酒水,實則並無幾分興致。她伸出指尖端起,湊到鼻尖輕嗅,聞到一股除開酒氣之外的味道。

她不動聲色地抿下一口,溫聲稱讚:“很香甜。”

過了一會兒,少女似乎酒氣上頭,一隻手撐在側臉處,垂下眼睫,打著瞌睡。

周梔瞥見,不由得彎起唇瓣,揚聲吩咐婢子:“月桃,阿昭娘子喝醉了……你扶她下去醒醒酒吧。”

月桃低應了一聲,上前伸出指尖,輕輕攙扶起少女。不知為何,覺得她輕飄飄的,不像是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樣,婢子壓抑下懷疑,沿小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