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便不由得輕輕犯起嘀咕,暗自想著竟然會有這樣湊巧的事。

她白日裡才跌傷了,晚上便有人送藥膏子來。

她伸出指尖,取了一點藥膏,打清水清洗了一下傷處,塗抹上藥膏,便懷揣著這種微妙的心情,沉沉入睡。

次日一早醒來再看傷處,果真奇效,已經癒合得差不多了。

她並未多想那日晚間的事,接下來的日子裡一直在忙碌著給週三娘子裁製新衣。不過許氏繡坊中的繡娘都知曉她病弱,許多勞累的重活都不比她做,只要慢條斯理地在裙襬繡上花紋即可。

幾日之後,少女再度登知府的府門,將替三娘子裁好的新裙帶來,讓她試試哪裡不喜歡,還可以修改的。

那週三娘子一見著那三四件顏色粉嫩的羅裙,便伸出指尖細細撫摸,眉眼舒展,看上去極為歡喜的模樣。

一旁的婢子因笑道:“娘子換上試一試吧。”

那小娘子便挑了一身最喜歡的蘇梅粉色繡海棠花紋的軟羅裙,等她從屏風後緩步走出,連祝皎也不由得眼前輕輕一亮。

週三娘子本就生得貌美,穿著粉嫩,愈發襯托得她如開滿漫山遍野的桃花一般嬌麗。

婢子笑嘻嘻地誇讚道:“娘子這樣一妝扮,果真是美得驚人!等那位京城來的容大人見了……必定會喜歡的!”

這話說得輕薄,周梔連忙瞪了她一眼,制止著:“你少說兩句,叫人聽去。”

容大人?

祝皎倒是稍作沉吟片刻,暗自想著京城中何時有這樣一位“容大人”。

只是她也不好多問,將衣裙送到,三娘子大方地賞賜了她一筆銀錢,領了賞賜便轉身退出來。

出府的路上,她掂著掌心這一隻沉甸甸的荷包,倒是不由得失笑,暗自感嘆從前都是自已賞賜人,想不到也會有別人賞自已的這一日……

在經過花園中的一座人工湖畔時,陽光正好,園內花木旺盛。她抬起眼眸,打量了一圈周圍繁茂的花草,這時眼尾餘光,卻陡然瞥見一抹身影。

重重疊疊的草木間隙中,可以望見那人身著一襲月白色銀紋羅衫,身姿挺拔,坐在涼亭內。似乎感覺到她的目光,也不由得轉過眼眸望過來。

隔著枝葉,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少女不由得微微睜大雙眸。

恰好這時,有一名小廝經過涼亭,見著那位郎君,恭敬喚了一聲:“容大人。”

少女下意識抬起的腳尖,便不由得停頓在原地。

容大人……原來他就是那位“京城來的容大人”?

也就是……要跟週三娘子,定下親事的那個人?

少女整個人怔愣在原地,心緒如麻地抿緊唇瓣,她眼前浮現出周梔提起他時含羞帶怯的模樣,一瞬間氣血上湧,心口如同被一隻無形大手攥緊,呼吸不上來。

她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飛快離去。跑出府門時,似乎聽見身後傳來一道呼喚:“阿皎!”

卻只當做沒聽見,悶頭跑回繡坊,她關上房門,整個人都蜷縮在榻上被褥裡。

這算什麼……她怔怔地想道,天子失蹤了,她也不再是長公主……所以,陸溶也要背叛她了。

豆大的淚水滴落在被褥上,緩緩洇染開一小團深色痕跡。

祝皎想,她今生好像還從來沒有這樣傷心過……在等到皇弟跟陸溶葬身火海的訊息時,她心中都還留著一份希望。

可是陸溶還活著……他卻背叛了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