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溶從刑部審理堂緩步走出時,已然月上柳梢,近亥時,四下懼靜。

他著一襲鴉青色暗紋羅衫,近幾日忙著查案,愈發清瘦幾分,顯得冷清。

坐進馬車內,青年闔上雙眸,心中仍舊想著寧王案子的事。

這一樁案子,牽扯眾多,隱約不可控制。原本他已然找到了兩名花月樓的花娘,指認寧王私下曾悄悄議論朝堂之事,對天子不敬。

不過轉過天來,再傳召二人時,便聽聞一個半夜掉下水井而死,一個深夜懸樑自盡了。

這自然不是她們自願的,恐怕是寧王手下殘餘的力量在操縱。

清風徐來,輕輕吹動車簾。陸溶便也將這些煩心事先放一放,轉念想起長公主來。

不知道這幾日殿下都在做什麼呢?

他正想著,明日要不要去抽空見殿下一面,卻聽見寂靜夜裡,傳來一道極其細微的利劍出鞘聲。

“唰——”

他抬起雙眸,眸光已然變得銳利,一陣利風襲來,他翻身,往窗外跳出去。

果然是兩三名暗衛,黑衣裹身,見一劍劈空,二話不說,復又舉劍朝他刺來。

他順勢扯過一旁馬車上的紗幔,抵擋了一把攻勢。

陸府的暗衛十二和十三適時於暗中現身,連忙上前替他阻攔對方的攻勢。

青年腰間取出佩劍,跟那黑衣為首者纏鬥到一處。

他轉過身時,對方趁機揮來一劍,恰好戳入心口處。

青年只覺喉間血氣上湧,一時竟然有幾分頭暈目眩,支撐不住。

十三見狀,連忙上前來支援,朝他低聲道:“主子快走。”

青年也心知那三人是明晃晃衝他來的,退後半步,轉身沒入夜色之中。

公主府邸內,內室窗下。

少女才沐浴更衣,著一襲月白色羅裙,倚靠在炕上,低垂著眼睫,指尖漫不經意地翻看著手中的書卷。

她才翻過一頁,忽然聽見另外一邊窗前發出的一聲悶響,在夜晚中聽著倒有幾分驚人。

祝皎輕輕蹙起眉尖,緩步上前,繞過柱子,垂眼便見紗幔底下,一抹鴉青色的身影倚靠於牆角處,他衣衫染血,雙眸輕輕抬起,籠罩在她身上,嗓音微弱。

“抱歉……殿下……”

讓你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不過夜色昏沉,他也只是順著下意識地躲避追殺罷了。

闔上雙眸的前一秒,只看見少女焦急地湊過來的鵝蛋小臉。

似乎是瘦了一點。他昏迷之前,還如此模模糊糊地想道。

桂枝茯苓連忙拿來熱水和傷藥,少女伸出指尖,拿溫熱的帕子替他擦拭了傷處。那一道劍傷頗深,看得人觸目驚心。

她強忍著顫意,替對方的傷處敷上藥膏,又拿乾淨的緞子包紮起來。等做完這一切,已然是累得脫力,脊背都沁出了一層薄汗。

桂枝心疼她,忍不住低聲勸道:“奴婢們守在此處,殿下還是回去歇著吧。”

話音落下,卻見少女抬眸望向昏迷中的青年一張蒼白如紙的面容,不由得輕輕搖頭。

“我不守在這,不放心。”

那茯苓也已經去善後,將傷勢頗重的暗衛十二十三帶回陸府休養,從二人口中得出大概的事情經過。

“……主子最近在調查寧王一案,恐怕是寧王的人暗中下手,聽說還有羅府的勢力。”她猜測道。

少女垂下眼睫,心口驟然沉悶地輕輕“嗯”了一聲,心緒不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