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皎不由得在心裡想著,這話聽著道貌岸然,內裡的含義卻只有一個,就是——離外面的男人遠一點。

她便不由得輕輕彎起唇角來,眼睫低垂著,掩去眼底一抹輕淺笑意。

另外一邊,京城。

“王爺,”一名侍衛跪於臺階之下,雙手奉上一封信件,“花月樓來信,揚州有異樣。”

他身前,一襲紫檀色緞面長衫的中年男人聞言,皺起眉尖,伸出指尖接過來,展開來看。

信不算長,寥寥數語,內裡的情報卻很危急。樂延長公主跟陸閣老一起,沒有透露身份,微服私訪前往揚州,還偏偏這樣巧,去了他名下的產業,花月樓。

這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很難不讓人多心。

信中道,公主二人只問了一個女子的下落,其餘並未多問。這幾日也沒怎麼過去了。

只是稍有暴露的風險,便要很快將一切抹平,這是一直以來的道理。

花月樓主不敢擅自做主,請他的示下。

老寧王便不由得輕輕眯了眯狐狸眼,指尖摩擦著那封信,左右徘徊。

恰好這時,一抹嬌柔的身影自院門外進來,少女著一襲茜色海棠花紋浣花錦裙,身段曼妙,青絲輕輕挽起,髮髻邊簪著兩支珠花,她指尖拎著一隻食盒,緩步走近,言笑晏晏。

“父親,女兒想著您事務繁忙,恐怕未曾用膳,特地拿了些點心來。”

寧王見了自已這最疼惜的女兒,神色緩和幾分,父女二人在茶几前坐下,明德郡主難免問起她一直記掛之事。

“父親……”她抿了抿唇瓣,詢問道,“復輔國公府那邊……親事議得如何了?”

這段時日以來,她便一直為此事煩憂,成親是大事,可偏偏男方似乎並不著急迎她進門,怎麼能不讓人窩火呢?

寧王瞥她一眼,只搖頭嘆息:“荷娘,此事暫且也只能等羅世琪的意思。”

少女便不免輕咬住下唇,心中自然為那郎君拖延迴避的態度所不滿。

寧王卻又遞給她一樣物件,祝荷接過來一瞧,只見內裡寫著樂延長公主跟陸溶暗自下揚州之事……

“我正拿不準個主意。”寧王皺眉道,“長公主身份尊貴,貿然出手,恐怕輕易動搖她不得……若是她向天子告狀,也擔心事情愈發不好收拾。”

一語未了,祝荷卻是斬釘截鐵地打斷了他的話語。

“自然是要斬草除根!”少女將那封信摺疊起來,靠近燈燭的火苗點燃,隨之燃燒殆盡,“長公主又如何?父親悄無聲息在揚州除去她,不會有人得知的,這樣父親才能高枕無憂,以免她回京……反而成了禍患。”

成為她親事上不小的禍患。

前些日子,祝荷時常往輔國公府邸裡跑,上下送禮、收買人心,不就是為了順利嫁進公府麼?

可她十次去,倒有八回見不著羅世琪這個她真正相見的人!

一問起來,便道是“長公子出門去了”。她好不容易逮到一回,二人坐在花廳內,她是女兒家要矜持也便罷了,偏生那年輕的郎君也坐著看書,一個字不跟她多說。

她枯坐了半日,忍了又忍自已浮躁的脾氣,軟聲問一聲:“郎君……可選定了成親的日子不曾?”

那青年則是眉眼冷淡,語氣也絲毫不見軟和,硬生生的。

“母親請大師算過了,近半年沒有良辰吉日,恐怕需等轉過年去,再說。”

她臉上的笑意便不由得僵硬幾分,轉過年去?

再說?

怎麼能再說?!

拖著拖著,恐怕他家是不想要自已做兒媳了?

這怎麼能行!祝荷一口悶氣堵在心口,險些被當場氣暈過去,藉口有事匆忙離開,一回府裡,便再也剋制不住,抬手將整間屋子裡的陳設都掃落到地上去,青花瓷和甜白瓷的器具摔碎了一整套,一地狼藉。

她委屈又不甘,恨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