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剝開了的螃蟹肉放到了祝願的盤子上。

緊接著,第二個。

全程一言不發。

而嘴裡塞滿了螃蟹肉的祝願也是如此,一句話都不講,直到男人舉起一根蟹腿,問她要不要吃時,才緩緩回答了一個:“剝了就吃.”

扯了扯唇角,顧京律摘下一次性塑膠手套的動作停住,然後又開始剝起了盤子裡那十六根蟹腿肉。

倆人配合的倒也算默契。

吃到一半,祝願突然站了起來,兩隻手晾在半空中,還回過頭看了一眼。

“又要幹嘛?”

顧京律摘下手套,皺著眉毛問道。

像極了一個操心孩子的老父親。

祝願撇了撇嘴,回答道:“上廁所.”

她回頭是想看看廁所裡有沒有人。

倏地,手裡突然被塞了一塊溫熱的消毒毛巾。

男人身子側靠在椅背上,正拿著白色毛巾細細擦拭著她剛才拿過螃蟹的手,連手指縫隙都沒有放過。

溫柔且仔細。

想到他上次還給自己剪指甲,祝願眨了兩下眼睛,脆生生地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其實,你有戀手癖?”

不然最近老對她的手這麼沉迷幹嘛?他們之前上床一年,都沒有這麼親暱的時刻呢。

狗男人提起褲子就不認人。

顧京律深呼吸了一口氣。

看了祝願很久,然後直接將手裡拿的那塊熱毛巾扔進了座位下面的垃圾桶裡,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道:“快滾,上你的廁所去.”

真是看見就來氣。

再好心幫忙擦一次手,他以後就跟著這小姑娘一起姓祝好了。

祝願嬉皮笑臉地離開了自己的位置。

她上完廁所出來,在洗手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帶有枇杷香的煙味兒。

貌似是一款很出名的女士香菸。

走出洗手間,果不其然有一道倩影正站在開著一條縫隙的窗戶邊抽菸,花紋旗袍,肩膀上還披了一件深紫色長毛的披肩。

那白煙升得很高,被外面的風吸走。

應該是聽見了背後傳來的腳步聲,戚夫人用手指夾著煙,緩緩轉過了頭。

看見是祝願之後,她將菸頭掐滅在了窗邊,淡笑著說道:“不好意思啊,你不喜歡煙味吧?”

朝她笑了笑,祝願也走到了窗戶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抿了會兒唇,還是很笨拙地開了口:“您沒事吧?”

今兒估計是有太多賓客在的原因,她不好不管不顧的發火。

不然這個世界上,能有哪個妻子可以寬容到心平氣和地看著自己的丈夫摟上門鬧事的小三去樓上呢?如此光明正大,比親自上手打一巴掌還要難受。

“都這麼大年紀了,能有什麼事.”

戚夫人轉頭看向窗外正搖晃著的綠葉,嗓音有些乾澀:“我倒是很羨慕你的父母,這麼多年了,整個圈子裡,就屬他們的感情最好.”

毫無疑問,孩子在其中起了最大的紐帶作用。

但這個孩子,必須要父親也喜歡才行。

思及此,戚夫人低下了頭,有種因為對不起自己的孩子的愧疚感:“你也是,比我的兩個女兒都要幸福.”

祝願咬了咬唇,想到這家的大女兒,回答的也算是實話:“焱焱姐就很幸福呀,嫁了一個對她那麼好的老公.”

不像她。

她以身作報復的誘餌,早就破敗的一塌糊塗了。

和顧京律沒有可能,和誰都沒有幸福的可能。

最好下個年來到之前,就把過去這些迷情的關係都斬斷,在父母那邊也再自私一回,一個人出國,獨居國外。

再也不要面對任何熟人。

“可惜只是合適,並無喜歡.”

戚夫人說道,將窗戶關上之後,她這次轉過身,徹底板正地站在了祝願面前,“我不是你的母親,所以想對你說一句不負責任的話.”

稍作停頓。

祝願聽到她繼續說道:“趁著還年輕,儘管瞎折騰去吧,愛一個人,一定要愛到粉身碎骨,才算愛.”

“而且你要是不愛,怎麼知道對方會不會也是愛你的呢?”

她一語中的。

但祝願卻並不想聽進這些大道理。

愛對她才不重要。

支撐她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纏著顧京律的原因是——恨,有且僅有的恨。

恨他以前那麼多的不作為,恨他永永遠遠的隔岸觀火,恨他冷漠,恨他眼裡只有鄉下來的那個臭女人……恨他的一切。

他必須也要和她同樣痛苦過。

才算扯平。

“你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戚夫人笑了一下,自嘲地說道:“可能我自己找老公的眼光很差,但對於顧京律,我可以打包票。

“他是個好男人,肯定也會是個好丈夫.”

不談別的,從他上午替祝願解圍,還那麼溫柔地抱著孩子這事兒,就能看得出來。

看著眼前女孩漂亮的眸子微怔住之後,戚夫人這次的笑容總算是真的有了幾分開心,“所以不管你們現在是因為什麼原因走在一起,都希望你可以跟著心裡最真實的感覺走.”

“好好的.”

祝願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回答些什麼。

她是憑感覺活著的。

可什麼才算真實?驀地,戚夫人拍了兩下她的右肩,“真相往往就藏在其中,而你要做的就是撥開所有迷亂你的雲霧.”

“人如此,有些事情,亦是如此.”

一語點醒了夢中人。

祝願突然悟到了一些東西,在戚夫人的手放下來之後,她的兩隻手反過去扶住了對方的肩膀,嚴肅認真地問道:“你老公平常也很愛看a片嗎?”

“啊?”

戚夫人完全能住。

這話題實在是太跳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