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陷入了一種較為詭異的沉默。

就連平常鬧騰得像只小麻雀似的祝願,聽到“產科”兩個字後,也閉緊了嘴巴。

舌頭彷彿已經被人拔掉了。

產科,甚至不是婦科。

意味著如果想接應內線,進入顧氏醫院的話,就必須偽裝成孕婦才行。

怪不得說她是最好的擋箭牌呢。

有請帖,既能光明正大的出席戚家的百日宴,還可以無反差的偽裝成孕婦,走進醫院裡。

但如果這事兒被父母知道了,她即使不死在g市,回來之後也是會掉一層皮的。

說曹操曹操就到。

還沒從震驚與生氣的情緒裡走出來時,祝父祝母的視屏通話倒是心有靈犀地打來了。

不敢耽擱,祝願靠著右側的角落,故意把手機擋在她和顧京律的中間後,才接通起來。

先出現的是祝母的臉,一看她大晚上還在外面,背後馬路與高樹倒退飛馳,她皺著眉頭說道:“願願,外面不冷?怎麼還沒回家呀.”

“剛下班,在回去的路上呢.”

祝願吸了吸鼻子,輕聲回答道。

倒是忘記正式把這事兒告知給父母了。

畢竟之前是實習期,不太穩定。

但現在她有“轉正”保證了,可以一說。

祝母顯然臉上立即有了喜悅之色,連眉梢都往上揚了起開,“你這麼快就找到工作啦?”

還轉頭招呼自己的老公過來,又欣喜又驕傲的:“老公,你快點來,我們寶貝女兒真的太聰明瞭,這才幾天時間就找到了工作!”

這麼被誇,祝願心情也好。

她倒是很習慣了,只要稍微表現好一點,讚美和禮物就會紛至沓來。

但前排坐著的沈達概和司機,多少覺得還是有些誇張了。

這麼大一座城市,這麼年輕,想找份工作也不難吧?都沒問是什麼性質的工作就開始一通天花亂墜的誇。

還真的是很溺愛小孩啊。

祝小姐要真的是一直在這麼一個壞境中長大,只嬌縱卻不自私,也算是沒有長歪成劣棗。

祝父走到了手機前,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興,眉頭往兩端蹙了蹙,說道:“哪家公司加班這麼嚴重?現在當老闆的真是缺德,就知道壓榨年輕人,他自己有沒有留下來加班的?”

正主就坐在旁邊。

手機開了擴音,聲音不要太大太清晰。

悄悄打量了一下顧京律,發現男人並沒有什麼神情動作,下頜線條還是繃在那裡。

“爸爸,你不要這麼說!”

祝願厲色地阻止道,背脊也挺直了起來,“我們老闆人可好了,不僅特別照顧我,明天還要帶我一起去出差呢!”

這下父母倆個都不淡定了。

出差?!他們心裡清楚得很,自己女兒有幾斤幾兩,公司裡那麼多人不帶著,帶她這個“美麗小廢物”幹嘛?就算不這麼想,她一個才上班幾天的人,對於出差旅程能有什麼幫助呢。

祝父也不客氣,直截了當地說道:“不準去,你們這什麼破公司破老闆的,你是以什麼職務去的?他是不是隻帶你一個人?我真的要把他弄倒閉了!”

聲音裡夾雜的怒火太重。

下意識地,祝願將手機拿遠了一些。

等到老父親發洩完對她敬愛的上司的不滿,她才小聲解釋道:“我在君庭工作,職務是秘書,所以頂頭上司就是顧京…顧三哥…”這下發愣得變成了祝父祝母。

女兒竟然能應聘君庭這麼厲害的公司?雖然倆家人認識,但誰心裡都很清楚,顧京律的性子就是不講人情。

多少熟人的孩子是高學歷人才,想簡單一點透過走後門的方式入職君庭,都被他毫不留情地給拒絕了。

祝願和他可都是互相看不太順眼的關係。

更沒有走捷徑的可能性。

所以他們的女兒真的是很有出息,竟然靠自己成功了!這結婚的事情,現在看來,是不太需要過於著急。

率先回過神的是祝父,表情與剛才的嫌棄可謂是天差地別,這會兒嘴角的笑容都要咧到耳後根子去了,“也好啊,你跟著他總歸能學到很多,漲漲見識也是好的.”

“您對他評價這麼高呀.”

祝願撅起嘴,嘟囔了一聲。

換任何一個人身上都要被罵死的事情。

到了顧京律這兒,不罵反誇。

這狗男人在她父母眼裡,魅力也太大了一點吧。

祝父點點頭,絲毫不掩飾,“真的是他現在不在,要是在,我可要好好替你隆重感謝一番.”

都知道她的性子有多野。

依然讓她上崗,這可不就是善心收留麼。

玩心突然就上來了,祝願很快將手機舉到了男人面前,大聲喊道:“誰說他不在的呀,爸爸你快好好謝謝我們老闆!”

兩個男人驀地對視上,都有些尷尬。

尤其是祝父,他上一句話才詛咒了人公司,現在這樣互相面對面,真的好嗎?女兒還真是一件不折不扣地漏風小棉襖。

“願願,你們明天是去哪裡出差呀?”

祝母及時出現,解了圍。

聽見自己的名字,祝願往左邊坐了一些,因為也想把腦袋湊到前置攝像頭前,胸就壓下來了一些。

恰好抵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但冬天衣服厚,她並沒有察覺到什麼。

笑著回答道:“我們去g市,可以去吃糖油粑粑了!”

提到這茬,正好她頭腦發熱,又加了一句:“正好我親自出席一下戚家的百日宴吧,你們就不用額外送禮了.”

省得到時候出了什麼不好的岔子。

母親倒是沒再說什麼,囑咐了一句“路上小心”就完事兒了。

但祝父不同,他混跡商場、掌握大權多年,有些黑幕訊息想不知道都難,出了事的節骨眼上去g市出差。

背後目的,值得深究。

“怎麼突然去g市,君庭在那邊也有業務?”

他板下臉說道,“你尚且年輕,不要做什麼蚍蜉戴盆的傻事.”

祝願心一咯噔。

沒想到老父親的心思這麼敏銳。

她的本意是不想因為父母在不知情情況下給戚家送了代表三人份祝賀的禮,從而讓別人質疑她親自出席的目的。

現在好像反而有點好心辦壞事了的感覺。

顧京律並沒有因為這番話而慌張,低聲回答道:“是,有個擱置很久的房地產專案打算重新啟動,所以先過去看看.”

從他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說謊的痕跡。

祝父可能自己也意識到了自己過於明銳,又瞥了眼螢幕邊上的女兒,說道:“行,那你多費心保護下我們願願,那邊太亂了,她這張嘴要是不聽話,就用膠帶封起來好了.”

要不怎麼說父女心連心呢。

後半句話直接就讓祝願驚恐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電話很快被結束通話。

車子停下來之後,祝願才小聲說道:“對不起啊,我剛才不是故意要說漏嘴的.”

胳膊還被她不經意地摟緊著。

顧京律垂了垂眼,“沒事,本來就想讓他們知道的.”

不管怎樣,多一個人知道,就可以為這個小姑娘的安全多加一份保障。

如果那天會議室裡她不主動說想去g市。

他是沒有要帶上她的打算的。

既然去。

那就拼盡全力,護她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