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還把密碼輸錯了。

是第二次才開啟的。

隨著門縫逐漸變寬,在微弱的手機燈光下,他看見祝願手拿著一個花瓶,緩緩坐到了地上。

人一怔,嗓音也跟著輕微的抖了起來:“祝願?”

低啞帶有磁性的聲線很熟悉,坐在地上,原本發著軟的雙腿突然有了一絲力氣,祝願手指攥緊著花瓶,慢慢將頭抬了起來。

硬朗流暢的輪廓還是可以辨認清楚的。

她喉嚨口像是纏上了一縷頭髮絲,眼角溼潤潤的:“顧京律?你真的嚇死我了.”

男人將手機朝下放在了旁邊的鞋櫃上。

一束圓柱形的燈光直衝天花板。

數不盡的細小灰塵在空氣中飄舞。

“別坐地上.”

顧京律走近,將祝願從地上扶了起來。

短暫的溫馨戛然而止。

門口突然又射出來了一道燈光,氣息上下起伏,很不平穩。

兩隻手都分別撐在膝蓋上,禹嶼低著頭大喘氣道:“我靠,電梯突然下降,真的是嚇死小爺了,還好裡面有應急電源還能用.”

所以他又跑上來找了祝願。

沒想到此刻開著門的屋子裡,有兩個人。

手臂還互相搭在一起,動作乍一看,無比親暱。

禹嶼也走進了玄關處,一把就將祝願拉了起開,然後身體半側著,擋在她的身前,也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既然停電了,咱們就去酒吧裡玩吧.”

“我……”祝願還沒來得及拒絕。

手就被禹嶼給緊緊扣了起來,他轉過頭說道:“年輕人嘛,這不夜生活才剛剛開始,老和那些上了年紀的一樣,窩在家裡有什麼意思?”

祝願甚至都沒有再開口回答的機會,禹嶼突然用力,拉著她就往外面走。

還是很心大的乘坐電梯,一氣呵成。

從頭至尾,顧京律都沒有說一句話。

上車之後,油門已經啟動了。

看了眼腳上穿著的毛絨拖鞋,祝願將右手搭在了車把手上,低垂著腦袋,聲音聽起來特別悶:“我不去了.”

“什麼?”

她繼續說道:“我和他還有事情沒解決完,今天晚上必須要說清楚才行.”

話音剛落,車把手就“啪嗒”一聲被開啟了。

隨即祝願也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看著她頭也不回的樣子,禹嶼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聲喊道:“願兒,你和顧京律大晚上能有什麼好聊的啊?明天白天再說不也是一樣的嗎?”

沒搭理這番話,祝願也是乘的電梯上去。

不然二十七樓,她就算一步步爬上去了,也沒力氣再和顧京律交談了。

關於貼身秘書的這份工作,她想,能爭取還是爭取吧。

不合適,那就改到合適。

強扭的瓜一定甜——因為這是她親手選的瓜。

—走廊的盡頭是一扇乾淨的窗戶。

銀輝色月光洋洋灑灑的從外面透了進來,天空被墨色的線條所勾勒,行雲流暢,繁星作伴點綴。

顧京律還沒走,靠在白牆上,氣場似乎被這份黑暗沖淡了不少,整個人逆著月光,頭頂的碎髮都柔軟了下來,搭在額前。

聽見腳步聲,他緩緩抬起了頭。

臉色是便蒼白的。

祝願抿了抿雙唇,聲音很小:“我們聊一聊吧?”

隔了半晌,男人才回答道:“好.”

去的是2601,他家。

祝願盤著腿坐到了沙發上,拿過一個抱枕,下巴抵了上去。

剛才還砰砰不停亂跳的心臟,這會兒已經平復下來不少了。

顧京律點了好幾個白色蠟燭。

屋內,只有打火機“啪嗒、啪嗒”被摁動開關的聲音。

有一盞蠟燭被放到了沙發前的茶几上。

橘紅色火光微微搖晃著,影影綽綽。

莫名感到一陣溫暖,緊接著祝願手裡被塞進了一個馬克杯,裡面倒了溫度正好的飲用水。

男人坐了下來,低聲問道:“想聊什麼?”

沒有刻意去找其他話題,兩隻眼睛一閉,祝願就鼓足勇氣把從一開始就已經盤算好了的話,悉數吐露出來:“我真的會好好工作的,不任性不耍脾氣,只要是我的份內之事,我全部都會自己完成.”

身旁男人的臉匿藏在黑暗裡。

她看不太清,喝了口水,切身感受到有溫度順著食道下流之後,才又重新張開嘴繼續說道:“你真的不用擔心什麼,你是給我發工資的人,有句老話說了,給錢就是爸給奶就是娘.”

深呼吸一口氣,祝願的聲音是愈來愈大了“——所以顧京律我尊重你,你就是我的第二個爹.”

顧京律:“……”本來就沒什麼話說。

這會兒“爹”這個字眼都跳了出來,他是更加無言以對了。

然而小姑娘根本就沒有說完要閉嘴的意思,她身體靠了過來,兩團柔軟驀地觸碰到了他堅硬的手臂。

耳邊溫度上升。

她撒著嬌,語氣柔軟清甜:“就給我一個機會嘛,我真的好好幹,好好輔助你的工作,到時候真的幹不好,你再開除我不也是一樣的嗎?”

顧京律繃緊了身子。

隨著她身體的晃動,某處愈發不自然。

那股甜到發膩的奶油玫瑰味,彷佛夾雜了一絲朦朧的霧面感。

幾個難以啟齒的畫面在大腦裡惡劣重映。

暗罵一聲“操”。

實在受不了這種下一秒就要脫序的感覺,顧京律闔了闔眼,伸手將靠著他的小姑娘推了推,然後自己坐遠。

坐到了沙發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