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莫元禎自然知曉了莫如深之事,雖然其中細節他沒有打探出來,但是,他只需要知道這一次莫如深徹底完蛋了就夠了。

自己父皇是什麼心思,莫元禎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為君者,如何能放任一個手握重權的兄弟在旁?現在時機正好,正是可以把兵權收回來的最佳時候了。

因為此事,莫元禎的心情奇好。

但最近朝堂之上因為莫如深之事氣氛緊張,莫元禎即便心裡再高興,也不能在這時候表現出任何欣喜來,以免又被言官抓住把柄,申斥參本他落井下石,德行有虧。

是以,莫元禎除了平日上朝,再到自己協理的禮部轉一轉,其他時候,便只在自己的太子府。

今日,他剛從宮中出來,打算回太子府,中途馬車卻是壞了,他索性下了馬車,打算直接走回去,反正這裡距離太子府也沒有多遠。

他剛走了沒幾步,忽的天空中卻是嗡嗡地飛來了一群黑壓壓的什麼東西,那群東西的出現瞬間就引來了眾人的圍觀,待那群東西飛近了,大夥兒才看清,竟然是一群蜜蜂。

那群蜜蜂在空中飛啊飛,最後卻是盤旋在了莫元禎的頭頂上,保持著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

莫元禎的侍衛們擔心它們會傷了他,都紛紛拔劍驅趕,但是那些蜜蜂卻只是不遠不近地跟著,似全無攻擊性。

莫元禎抬頭看了一眼,卻並沒有侍衛們那般緊張,反而有一種奇異的輕鬆和愉悅。

蜜蜂從來都只循著花團錦繡之物,而現在這裡那麼多人它們都沒跟,就只是飛在自己的頭上,莫非這些蜜蜂是來跟他提前賀喜的?

人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麼都會覺得心情愉悅,一群蜜蜂相隨,在他看來,便頗有錦上添花之美意。

莫元禎阻止了侍衛們過於緊張的行為,而是心情頗好地闊步直行,一路都泰然自若地享受著蜜蜂的緊緊相隨,更享受著周圍百姓的紛紛圍觀。

蜜蜂一直跟著莫元禎回了太子府,把他送回了自己的院子,卻沒有再逗留,然後就這麼消失了。

莫元禎越發覺得這些蜜蜂通人性,倒好似是特意送他回來的一般。

原本莫元禎以為此事便這般作罷了,但沒想到,入夜時分,莫元禎正欲睡下,忽的卻又聞得屋外嗡嗡異響,外面的侍衛很快回稟,那群蜜蜂又來了。

莫元禎倒是生出了幾分興味,他親自出了寢殿,果見一群蜜蜂在空中飛舞,原本它們飛在高空中,但一見到莫元禎,就立馬像是見了老熟人似的,一下就盤旋在了他的頭頂。

它們在他的頭上飛了幾圈之後,卻又朝著某個方向飛去,莫元禎以為它們要走了,可是它們卻是不走,倒像是在那兒等著他似的。

莫元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他還是試探性地朝著那方向走了幾步,誰料他一走,那些蜜蜂便又動了,繼續朝前飛去,莫元禎覺得新奇,便一直跟著它們走去,走著走著,竟然是出府的方向。

侍衛們都紛紛上前勸阻,“殿下,此蜂有異,萬不可再追。”

莫元禎卻好像是被它們徹底勾起了興趣,擺擺手,“無妨,孤難得遇見這般奇景,定要去探一探究竟。”

說著,他便跟著蜜蜂一道邁步追了出去,他身後的侍衛無法,便也只能跟著一併追了出去。

已是宵禁時分,整條大街上安安靜靜,少有行人。

莫元禎一路跟著那群蜜蜂,不知不覺間,原本跟在他身後的侍衛便沒了蹤影,而莫元禎對此一無所知,他也像是被蠱惑了似的,只一味地跟著它們。

最後,他跟著它們進了一間民宅,緊接著又進到了一間漆黑一片的房中。忽的,那群蜜蜂便嗡嗡嗡地一下散開了去。

莫元禎站在原地,夜風從窗戶中吹進,他忽的一個激靈,方才被什麼蠱惑了的感覺瞬間消失,他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他心裡一驚,這是什麼地方?自己怎麼會到了這裡?方才自己怎的就像是魔怔了一般?

他當即轉身,想要離開這裡,可是那房門瞬間就關上了,莫元禎平白感到一陣鬼氣森森的感覺。

這一瞬間他腦中閃過無數的念頭,還未待他把自己腦中的念頭一一理清,忽的,整個屋子的燭火都亮了起來,突然的光線讓他眼睛一陣微刺,他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眼睛。

待他再睜開眼時,便是悚然一驚。

他的面前,赫然出現了一個白衣飄飄的女子。

她背對著他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披散著,黑髮如瀑,整個人都有一種衣袂飄飄弱柳扶風之姿,光瞧著那背影,他便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子強烈的熟悉感。

莫元禎死死盯著那背影,不知怎的,他的腦袋又開始微微發暈了起來,只是呆呆地看著她。

那道背影緩緩地轉過了身來,莫元禎看清了那張臉,猛然間,莫元禎禁不住朝後猛退了幾步,一屁股狼狽跌坐在地上,那一張臉上也竟全慘白之色。

“你,你……”

莫元禎聲音發抖,半晌都只能吐出這兩個字。

那女人的臉很白,但卻並不是健康的正常的白皙,而是一種慘白,她的嘴角,甚至還流下了兩條鮮豔的血痕,與臉上的慘白更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的眼神幽幽的,就這麼直勾勾地盯著莫元禎。

這赫然就是一個索命的冤魂!

她開了口,聲音也與常人迥然不同,而是透著一股子森然寒意。

“太子,你可還記得我?你可還記得,我是怎麼死的?”

莫元禎渾身的雞皮疙瘩全都冒了出來,一股子深深的寒意自脊椎骨一點點地往上爬。

她一步步地朝著莫元禎靠近,但是,她卻並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飄的,她伸出了手,露出了又長又利的指甲,似能瞬間把人的脖子擰斷。

“太子,他們都死了,現在,終於要輪到你了。你想要怎麼死?是像陳思永那樣燒死,像陸襄秦那樣淹死,還是像白劭凌那樣吞金而死?或者,你想要其他新的死法,我,都能成全你。”

莫元禎聽完那些話,那股寒氣更是直衝而上,直激得他渾身一個哆嗦,牙關不停地打顫。

他哆嗦著唇,開口時自己的聲音竟然帶上了一絲難堪的哭腔。

“孤不是故意的,孤當時神志不清,並非有意冒犯夫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