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靈師侄,為何還不出來?”

張緣洞聽著門外那極為平淡的語氣,可卻一步也踏不出去。

蕭化尊。

執掌天下清微法門,張緣洞曾跟隨師父修行之時,多次聽聞此人名號。

言他雷法之高妙,與神霄,上清兩脈掌教真人合稱為‘玉府三玄’。

自己的雷法運用,雖說世間少見,可比起此人,恐怕也只得甘拜下風。

“禪靈師侄啊,若不願出來的話,師叔只好自己進去了。”

張緣洞瞳孔一縮,連忙朝著身後三位老道叫道:

“三位,快些躲開!”

言罷,一拍如意袋,青龍劍迅猛飛出,張緣洞手中成訣,運炁五雷,喝道:

“神鋒一方,斡開永珍,雷霆一發,鬼神遁藏!”

青龍顯化,運使雷霆,伴有天威之氣,挾裹大勢飛去!

那院中還不知就裡的兩個小道童,腦袋一抬,見此情形,不由得瞠目結舌。

這一手劍運雷霆之法,乃張緣洞壓箱底的對敵法門,輕易之間,不得不發!

門外的蕭化尊面色凝重,看著朝自己呼嘯而來的青龍劍,不由得讚歎一聲:

“盛名之下無虛士,禪靈師侄,好手段啊!”

只見他袖手站立,一掌微開,輕輕一展。

自身周始,一股勁風徐徐展開。

一時之間,風雷混雜,氣浪翻滾,震得土牆四散。

張緣洞手成劍訣,發現進之艱難,不由得雙眉一動,劍訣指向眉心,猛然一劃!

“散開!”

青龍怒吼一聲,駕馭雷霆,狂湧而入!

竟然是破開了那一層層勁風,直逼蕭化尊面門!

蕭化尊眉頭一皺,道:

“禪靈師侄,何故如此!”

張緣洞額頭青筋暴起,高聲回到:

“蕭師叔,我素來聽聞你氣邁高古,乃是正道之典範,我不願傷你,你且讓我離去便是!”

蕭化尊略撫黑鬚,絲毫不慌,反而踏出一步。

他既不掐訣,也不敕符,只是開口說道:

“五雷猛吏,號曰漢臣....”

青龍眼中靈光閃了閃,挾雷之勢弱了三分。

蕭化尊又走出一步,說道:

“朱發鐵帽,銀牙金睛。驅雷使電,走火行雲....”

只見他身後伸出兩隻大手,撾住青龍脖頸。

張緣洞汗如雨下,連忙召回青龍劍。

“禪靈師侄,且放下刀兵,莫要傷了咱們之間的和氣。”

蕭化尊已然走入青虎宮之內,看向角落的兩個道童。

他微微一笑,說道:

“莫怕。”

話音一落,身後一隻大手鬆開青龍,手中化出判官筆,輕輕朝龍頭一點。

青龍消散,寶劍倒飛而去!

張緣洞連忙把手一招,握住青龍劍。

蕭化尊漫步走上階梯,進了二進院子,看向三清殿前的張緣洞。

“呵呵,禪靈師侄生的好相貌啊,比之畫像上的還正氣三分。”

張緣洞看見面前臉如刀刻,黑髮黑鬚的道人,嚥下一口口水,心生退意。

他腳尖一點,將身竄出,就要翻過土牆,尋路而逃。

忽然,一道疾風撲面而來,張緣洞回頭一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掌已然撫住了他的肩頭。

張緣洞暗恨一聲,兩掌真炁翻湧,向後一打!

卻似撲了個空,又像是半路被截,好不真切。

再一看時,手掌已然搭到他右肩之上。

張緣洞心下大駭,不想蕭化尊身法也是如此厲害。

當下生出不一絲戰意,連忙屈腿一掃,離了手掌,再者兩腳如飛,飛快向前跑去。

“福生無量天尊。”

蕭化尊輕笑兩聲,身形猶如未動,卻始終跟在張緣洞身後,一隻手掌從沒離開過他的肩頭。

在院子中繞了個圈後,張緣洞雙腳站住地面,嘆了一口氣。

“蕭師叔,您欲待我如何。”

蕭化尊大笑一聲,鬆開了手掌,走到張緣洞身前,說道:

“不知禪靈師侄,是否能歸入咱們龍虎山中?”

“我雖心生入山之志,但從沒想的是入龍虎山。”

“哦?這是為何啊?”

“呵呵,蕭師叔,蕭祭酒,恐怕比我清楚。”

蕭化尊嘆了一口氣,道:

“那真是可惜了。”

張緣洞側過身子,冷聲說道:

“蕭大真人,我素來仰慕您的剛正之風,清微法脈因此,也未曾落人口舌過,落在您手中,我也不怨,只願那小酆都裡,給貧道謀求個好位子便是。莫要將什麼腌臢人物都堆在貧道身邊!”

蕭化尊聞言,哈哈大笑,一手拍在張緣洞的肩頭上。

“果然是心高氣傲!有個見樣,貧道似乎,對你有些肅然起敬了,哈哈哈!”

張緣洞依然側頭,不言不語。

蕭化尊收回手掌,說道:

“不願歸入龍虎山,便也罷了,可若是將你送於朝廷,豈不是讓人笑話我清微一脈?”

“啊?”

蕭化尊冷笑三聲,道:

“許張正初那個牛鼻子護犢子,我便不能護?我早知這是故意給我設下來的套子,怕個什麼!我還就鑽了!”

張緣洞心中一動,看來龍虎山,也不是上下一心啊。

蕭化尊又說道:

“禪靈師侄,我意欲放你走,可眼下有一件事情,需你幫忙。”

又要幫忙?

張緣洞皺眉問道:

“憑蕭師叔的道法,還有難處?”

“雲幕雖薄,卻有阻雷之勢,除非,有個風雨相助。”

張緣洞眉頭一挑,問道:

“這怎麼說?”

蕭化尊笑道:

“要不了多久,就是羅天大醮了,這是江州百姓,人盡皆知的事情,你不曉得?”

“忙著趕路,未曾打聽,蕭師叔是要我......”

“我正好因為你,應在南槐縣鎮守,那羅天大醮也在南槐縣設立一處‘諸真壇’,行奉神之事,那主法的法官,是張家嫡傳,含字輩一名道者,礁壇乾的不錯,就是這個....”

“品行不端?”

“是也!我便要你同他用些手段,管他什麼陰招損招,弄得風聲越大越好!可有一點,你自身千萬不可洩露行蹤,不然你我都有些難處。”

張緣洞欲要發問,蕭化尊忽然鄭重說道:

“禪靈子!你意覺當今天下道門如何?”

“我.....”

蕭化尊憤恨一笑,道:

“釋教有一句話,罵那不肖的兒孫,叫做,獅子身中蟲,自食獅子肉,眼下,不就是這般麼!”

“祖師訓誡,天道綱常,濟世之風,度人之志,這些東西,幾人在守!?”

“不過是一群,在祖師墳墓裡盜取祭物,拿去販賣,圖一己之私的小人賊寇!”

“我問你,這些人是否配稱為道士?”

張緣洞緩緩搖了搖頭。

蕭化尊深呼一口氣,道:

“好了,言到此處,話已說盡,你若不願,倒也罷了,不過,我日後一定笑話死你!每天都罵‘狗屁的天敕真人’!”

張緣洞苦笑兩聲,道:

“蕭師叔都這麼說了,我還有什麼異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