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緣洞在空中一個翻身,穩穩落地,手中雷霆蓄而不發。

“沒有惡意?”

張緣洞沉吟道。

自己抗旨,拒不還朝,聽聞煉魔司已經畫了影身圖,四處緝拿自己呢。

甚至許諾了一張可以作為保命的‘飭龍金符’作為懸賞。

這一路上來,遇見了好幾個不知道自己斤兩的僧道。

眼前這位少年郎,卻說自己‘沒有惡意’。

戴鈞見張緣洞神色還帶著懷疑,連忙撤下了四道劍光,重新收入了劍匣之中。

張緣洞見他顯示誠意,也召回了青龍劍,散去了手中雷霆。

“張校尉大名,如雷貫耳,今在此得見,實是三生有幸啊。”

戴鈞撥出兩口氣,抱拳笑道。

張緣洞則是重新坐下,不言不語。

莫嶽亭腦袋在兩人之間不停打轉,神情緊張。

戴鈞乾笑兩聲,小心翼翼走上前來,說道:

“張校尉雷誅旱魃,驅蛟滅虎,威名早就傳到了江州來了,晚輩可是佩服的緊。”

張緣洞側過身子,撥弄了一下面前的火堆。

“蒙這位....戴相公,看得起貧道,只不過江湖險惡,咱們萍水相逢,還是不要走的太近為好。”

戴鈞沒想到張緣洞如此不近人情,連忙說道:

“晚輩在煉魔司裡最為仰慕的,就是張校尉,決計不會洩露張校尉的行蹤的。”

“這樣最好,多謝戴相公了。”

此時,戴鈞身後的劍匣錚錚作響,四把靈劍好像又要竄出來一般。

戴鈞連忙把手放上劍匣,小聲安慰。

張緣洞目光一掃劍匣,發現內中劍氣盈滿,好似不發不快。

“戴相公,劍仙法門輕易不出劍,一旦出劍必要建功,否則劍氣反衝,恐反噬人主啊。”

戴鈞正要說話,回頭卻見一道青光襲來,直朝劍匣攻去!

匣中寶劍再也按耐不住,爭相飛出,耀光於空,和青光相鬥起來。

戴鈞看著那空中的五道光芒,暗自焦急。

自己第一回祭出‘冬雪’之時,便是無功而返,但只有一把,自己尚能按耐住。

而適才習慣之下,四把飛劍齊出,自己強行將其收回劍匣之中,已然是殊為不易。

現在被張緣洞的青光劍氣吸引,飛劍好鬥,如今自己也只有等劍氣散盡才可。

張緣洞斜眼一暱,仔細看著空中的四把飛劍。

靈光濃郁,內藏猛戾殺機,果是不凡之物。

張緣洞手指輕輕叩響,牽引五臟六腑真炁,口發雷音!

“還不回去!”

恍若黃鐘大呂,四把飛劍在空中一個停頓,立馬被青龍劍趕上。

四道金鐵碰撞之音響起,空中四把飛劍已然倒回劍匣之中。

張緣洞從容不迫的收回青龍劍,橫臥在膝。

戴鈞看的目瞪口呆,連忙背上劍匣,又驚又喜,上前說道:

“張校尉果然道法高強,難怪我父親時常與人談起你。”

張緣洞心中微動,問道:

“你父親?”

“是,我家是江州繡水縣人士,與龍虎山常有來往,我父親又喜好結交天下有名的僧道,故此聽聞張校尉的威名後,經常唸叨。”

張緣洞打量了戴鈞幾眼。

繡水縣,姓戴。

他腦中浮現出了一個修行世族。

“原來是名門之後啊。”

戴鈞臉上一紅,連忙擺手說道:

“不敢在張校尉面前充大,修為不精,有愧祖宗的臉面。”

張緣洞笑了笑,朝莫嶽亭的方向移了移屁股,空出身邊一個位置。

“請坐。”

戴鈞大喜,連忙在張緣洞身邊坐下。

張緣洞看向他身後的劍匣,說道:

“你家原來有劍仙法門,我倒是從未聽說過。”

戴鈞搖了搖頭,道:

“這不是我家的修行法門,乃是昔年我父帶我入蜀中青城山看望老友,一位老道長說和我有緣,送我這四把飛劍和修行法門的。”

張緣洞點了點頭。

青城山確實有一支劍仙法脈。

莫嶽亭開啟劍匣,露出裡面的四把飛劍。

是時,一股忽冷忽熱,酸癢刺麻的感覺朝二人逼來。

莫嶽亭皺了皺眉頭。

張緣洞拉起他的手,渡過一道真炁,護住他周身,不被劍芒所傷。

戴鈞見此,將手放在劍匣暗格上方,這才讓那感覺消失。

“倒是忘了這裡還有一個小孩兒。”

戴鈞朝莫嶽亭歉意一笑。

張緣洞細細觀摩著那四把飛劍。

乃是四把‘獨鹿’制式的靈劍,極為鋒利。

戴鈞傲然一笑,說道:

“這四把劍,號為春風,夏雷,秋霜,冬雪,自得受以來,晝夜不離身邊,能飛八百步取人性命,張校尉看可還行?”

張緣洞聽聞還比自己多三百步,心中想到:術業有專攻,不愧為劍仙之法。

當即讚道:

“劍很好。”

戴鈞聞言,聽出了張緣洞話中的他意,撓了撓頭。

“晚輩疏慢修行,讓張校尉見笑了。”

張緣洞搖了搖頭,說道:

“劍仙一法,源自呂祖,可也得配內丹之道,方可登臨成仙,我曾聽聞有‘劍丹’一說,不知是否?”

“確有此事,但晚輩還未曾窺得那層境界。”

“戴相公四把飛劍,凝練起來,想是殊為不易,但恐不要辜負了老前輩的一番心思。”

戴鈞點了點頭,“晚輩曉得,張校尉這把青龍劍....”

戴鈞目光熠熠的看向張緣洞膝上的青龍,手中發癢。

張緣洞撫了撫青龍劍,道:

“師門祖傳。”

“哦,想是極為厲害,可曾冠名?”

“未曾。”

戴鈞惋惜的嘆了一口氣,道:

“那真是可惜了,這把好劍竟然沒有個名字。”

張緣洞笑了笑,道:

“此物經我玄一門歷代祖師,都未曾給他冠名,傳到我手中,自覺己身微渺,更沒有這個心思了。”

戴鈞細細回想著腦袋中的修行門派,可還是找不到‘玄一門’三個字。

想不到名震大武的張緣洞,原來是出自一個小派啊。

戴鈞未曾在這個話題上深究,而是開口問道:

“聽聞張校尉隨軍平定梅州,怎麼不還朝受封,卻是走了呢?”

張緣洞搖了搖頭,並沒多言。

戴鈞見此,又道:

“煉魔司可是在四處張貼了張校尉的畫像,真他孃的是入木三分啊,張校尉行走在山野之間還好,若是走到.....”

“哦,忘了問,張校尉欲要去哪裡,若是和晚輩同路,不如到寒舍逗留幾日,等得風聲過了再走?”

張緣洞見他言語忠節高義,實有劍仙之風,不似奸猾之輩,遂道:

“這倒不必了,我自去江州南槐縣,不過幾日便要入山,與世隔絕。”

戴鈞見此,連忙道:

“去不得去不得!那南槐毗鄰龍虎山,不知張校尉如何得罪了龍虎山那群道士,他們對你盤查的可是緊的很啊!”

張緣洞眉頭一皺,暗歎一聲:

“縱然如此,此行也是必去不可。”

“這.....莫非有什麼事情?”

“一諾而已。況,這個童兒和貧道漂泊月餘,我必然為他尋個存身之所,不然,無顏面對祖師。”

戴鈞聞言,肅然起敬,起身抱拳道:

“張校尉高義!今天下利己小人多出,但少張校尉這般君子氣節,真不負道門剛正之風也!”

說罷,戴鈞從懷裡取出一張白皮覆面出來。

“昔年我不願呆在家中,皆憑此物出逃,雖然不能以假亂真,但想必足以應對一時。”

張緣洞大大方方,沒有一絲拒絕,接過覆面。

“戴相公,貧道不講虛話,過了此時,若有緣再見,定然報答。”

戴鈞擺了擺手。

“一個小玩意,有什麼報不報答的,可龍虎山那群犢子,把張校尉習性研究得透透的,需得好好遮擋一番才好。”

張緣洞站起身來,說道:

“貧道理會得,多謝戴相公提醒了。”

戴鈞也負起劍匣,道:

“此行得見張校尉,見識了一番,著然不虧,我還要回去復職,也不好打擾張校尉走路了。”

“告辭。”

“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