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夜的追蹤,張緣洞終於在一處密林之前停下了腳步。
林中風影悉索,樹枝搖晃,略一感受,便覺不對。
老話講:逢林莫入要記牢,事出反常必有妖。
張緣洞向劉天君問道:
“林中有人?”
“有。”
“幾個?”
“六個。”
張緣洞咂了咂嘴巴。
六個,還真看得起貧道啊。
他席地而坐,將青龍劍橫在膝上,向林中高聲喊道:
“不知是煉魔司的同道,還是江湖上的朋友啊?”
“為了勾使貧道一人,卻對俗人出手,豈不是忘了祖師訓誡?”
“不用說,定是彭冠南那廝叫你們來的,他許了你們多大好處,竟能這般給他賣命?”
“現如今,你們也明白那朝廷大軍勢不可擋,何必如此?不如棄暗投明,免了殺身之禍,豈不是最好?”
張緣洞幾場話說下來,林間仍舊無聲無息。
無奈,起身抽劍,向前踏出一步。
“貧道把話說在前頭,此來全為各位性命,實不忍半生修行化為雲煙.....”
張緣洞單手持劍,指向林間:
“如我不來,想必你們也不會幹休,待會動起手,可就一點不講情面了。”
話音一落,林間傳來一陣腳步聲。
張緣洞兩眼向那個黑影掃去。
月光灑下,來人顯出全貌。
一身白袍,面如冠玉,乃是一位翩翩公子。
張緣洞長劍負後,笑道:
“閣下是梅州煉魔司僉事,許泰凌?”
白袍公子並沒有對張緣洞說出他的名號而驚訝。
“正是在下,張校尉既然知道我們幾個的心思,那請入林中一敘,可好?”
“密林之中應該有什麼等著貧道吧?”
“沒錯。”
張緣洞也對許泰凌的直言不諱感到詫異,而是大步踏入林間。
“素聞張校尉嫉惡如仇,除了對殺生害命的妖魔以外,最恨得便是我們這些‘左道邪士’了。”
隨著張緣洞走進密林,許泰凌身影渙散,接著便是濃濃迷霧蔓延開來。
張緣洞聽得這道聲音,笑道:
“各位以前都是捉精縛怪的好人,為何又被那道人攛掇,一力要反呢?”
“貧道想不明白,是此特來看看諸位。”
風聲響動,迷霧之內恍惚有燈光火影發出,朦朦朧朧,看不真切。
少時,四道身影從迷霧中走出,圍住張緣洞身週四方。
張緣洞心中不慌,一一點過名號 。
“這位,想是通曉立獄手段的風徐真人了。”
冷麵道士微微頷首,輕輕搖了搖手中的長幡。
“那這位頭陀打扮的,恐怕就是養就攝毒,惡目,兩位鬼王的松山行者了吧?”
頭陀大袖飄搖,雙掌合十,朝張緣洞做禮。
“這位.....貧道委實不知,敢請留個名號?”
農夫打扮的漢子冷哼一聲,說道:
“陳章!”
“原來是拳打三山妖魔的陳校尉,少見少見。”
風徐道人面上寒色愈深,說道:
“張緣洞,我們知道你有劉天君護法,不必在此拖延時間了。”
張緣洞眉頭一皺。
“哦?”
霧靄散去,周遭密林已是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座石板小鎮。
樓臺聳立,點點燈火,皓月當空。
本是極美的景觀,可卻讓張緣洞生不出一絲玩景之心。
張緣洞看向許泰凌。
那公子爺如今臉部漲紅,筋骨畢露,為其絕美的面龐上增添了一絲猙獰。
“張校尉.....我......我這陣法如何?”
許泰凌微微抬起頭顱,朝張緣洞咧嘴笑道。
張緣洞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原來,自一踏入密林,就已經陷入陣法之中。
怪道不得劉天君一言不發,原來是被眼前公子給困在陣中了。
許泰凌忽然吐出一口鮮血,連連退後。
“最多三刻鐘,還不動手!”
恰如發令。
漢子氣勢高漲,頭陀面露鬼貌,道人長幡飄搖。
陳章猛踏地面,留下一個坑洞。
“道士先前說我們為何給那賊人賣命?”
“是也。”
“性命相脅,無可奈何!”
言罷,陳章和松山行者猛朝張緣洞發攻!
二人曾經打向妖魔的拳頭,如今卻對同道施展起來!
並且,毫不留情。
張緣洞冷笑一聲,絲毫不懼,青光一凝,指向三人。
“來。”
.............
轟!
陳章出拳迅速,疾如閃電,打出一道道殘影,發出呼呼的聲響,掀起陣陣狂風,令人心膽俱寒!
每一招,彷彿逾千斤氣力,張緣洞不得不避其鋒芒,僅以騰挪手段與其周旋。
而那一旁的松山頭陀,則是佛光與鬼氣並存,在一旁伺機下手,欲要讓張緣洞疲於應付。
這些對張緣洞來講,倒還並不算多大麻煩。
蠻力尚可以周旋。
而真言咒法就有點難對付了。
風徐道人揮動法幡,嘴中高聲唱道:
“天獄靈靈,上帝敕行。都天法主,大力天丁。五雷神將,立獄大神.....”
隨著他的哼唱,張緣洞便覺自己的四肢隱隱約約傳來沉重之感,在面對兩人的進攻之時更費心神。
風徐道人手中鬥訣不斷變換,面上更為凝重。
他先前欲要拘押來張緣洞三魂六魄,困於法獄之中,可不想張緣洞真炁如此渾厚,生生捱住了自己的攻勢。
“天煞地煞,年煞月煞.....”
張緣洞聞聽此咒,連忙閃過兩人,青龍劍直刺風徐道人。
只因他見此拘押無用,便要放出自己的籙中兵馬前來助戰。
張緣洞也知道這東西的厲害,當下決心。
先斬道人!
青光閃去,刮出一道颶風,直取風徐道人的頭顱!
風徐道人手訣變化,泰山訣運化雷局,朝青光一錘!
砰!
電光四散,四周景色一陣變化,略微顯化出密林的影子來。
張緣洞眉毛一挑,想不到面前此人也會掌運雷霆。
風徐道人額頭沁出汗水,剛才一計五雷掌,已然用去了自身三成真炁。
若張緣洞一力追究,自己必然殞命不可!
“快來護我!”
松山行者趕忙追上,雙拳緊握,兩目猙獰,怒錘而下!
“滾開!”
張緣洞手中青龍劍迸出火光,繞周身不絕,攔住拳頭。
又是一劍上挑,直削松山行者下巴。
“厄!”
松山行者不想張緣洞劍法如此高明,連連撇開頭顱,側臉堪堪留下一道血痕。
未等張緣洞再次下招, 陳章已然猛撞而至!
張緣洞連忙豎劍相抵。
不料,陳章一聲冷笑,未等招式用老,轉然變化。
於空中一個轉身,倒騰飛躍,兩掌怒拍而下!
聞聽,倒有虎嘯之聲。
張緣洞長眸一展,向後一躍,單手成訣。
“吒!”
霹靂炸響,陳章立即以掌勢抵消雷威。
這一幕,看的風徐道人目瞪口呆。
孃的,這可比自己的雷掌厲害多了!
不多說,連忙閃在一旁,念動咒語,欲要放出神將來戰。
張緣洞而後追上,剩下兩人也連忙去趕。
這樣,你追我趕,你趕我追,四人竟然繞了小鎮跑了一週。
“哈哈哈!”
風徐道人一聲大笑,停下了竄逃。
“嗯?”
張緣洞也停下腳步。
只見風徐道人手中長幡瘋狂擺動,似有異象發生。
“張緣洞,對不住了!天煞地煞,年煞月煞,日煞時煞,一切妖魔,逢吾自滅自煞!”
“媽的,虛張聲勢!”
可惜為時已晚。
張緣洞連連後退,卻發現身後二人已然將退路攔住。
磕。
張緣洞一叩牙齒,手中青龍游擺。
撐住便好。
徐風道人長幡一展,直指張緣洞!
呼!
狂風吹來,張緣洞眼睛一眯,倒劍砍去!
破風聲響,眼前並無異象發生。
“怎麼回事?”
風徐道人看著手中的長幡,喃喃說道。
張緣洞見此,哈哈大笑:
“心生他意,遠背祖師,法不靈矣!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