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明月高懸。

張緣洞和楊乾儒回到軍營之時,正轅門已然聚集了一眾人。

蘇承津也在其中。

“怎麼回事?”

張緣洞快走兩步,趕上去,近前一看。

卻見轅門下的黃土地凸出一個小包,裡面似乎埋著東西。

蘇承津正自沉吟,忽見張緣洞折返,當即說道:

“禪靈真人,你回來了,你看這....”

張緣洞看向凸出的土包,道:

“蘇將軍,聽說軍營之內有人發了顛症?”

蘇承津點了點頭:

“是有,但已經被制服了,如今在監場中押著。我帶真人去看看?”

張緣洞抬了抬手,道:

“先不慌,貧道想問,眼前這個土包是何物?我記得我出營之前,好像並沒有吧。”

蘇承津指著轅門上的一處斷裂,說道:

“真人出營不久後,轅門處傳來一聲異響,那時我並沒放在心上,而後便聽到士卒來報,說有人犯了顛症,事後,我疑這兩者似有相通之處,便來看看。”

“那,看出來什麼沒有?”

“我叫人上前掀開,可......”

張緣洞未等蘇承津說完,上前一步,手中喚出青龍劍,猛地刺下去!

唵!

一聲佛唱,張緣洞手中長劍一個偏轉,離了原有軌道,插在一旁。

劉天君猛然竄出,金鞭一指,佛唱頓消。

“嗯?”

張緣洞神色一變,轉過身子,對眾人講到:

“是佛家的手段。”

眾人聞言,在底下竊竊私語。

蘇承津說道:

“依真人看,這兩者可有聯絡?”

張緣洞點頭笑道:

“必然跑不了,想是慶元府中的僧道之流,亦或是....”

“梅州煉魔司?”

“待我將其破開,看看也不遲。”

張緣洞一撩道袍,真炁流轉,手中長劍青光大放。

欲要給他來個以力破法!

“日間劍光照吾體,夜間劍光照吾身......”

敕劍唸咒,龍吟一響,張緣洞奮力揮劍劈去!

鏜!

土包散出金光,隱隱有天龍禪唱於其間。

青金相交,一時之間,竟然難分高下。

張緣洞冷哼一聲,手上沉下三分力,轉劍一斬!

金光漸漸勢弱,開出一道縫隙出來。

張緣洞抓準時機,劍氣遂而侵入!

轟!

金光散盡,土包炸開。

不料,土中升起一道白煙。

張緣洞收回一掌擋住自己雙目,將青龍劍拋至空中,手開劍訣。

“去!”

青龍劍發出一聲劍鳴,遁入土坑之中。

這時,地下傳來一聲響動。

張緣洞見沒了聲勢,走上前去,看向地面的土坑。

一個洞口?

“莫非是活物潛藏在其中?”

張緣洞喃喃說道,忽而,他臉上青筋暴露,成劍訣的手掌顫抖起來。

似是與人角力。

眾人見此,皆不敢說話。

蘇承津上前問道:

“禪靈真人,怎麼了?”

張緣洞漲紅著臉,喝道:

“回來!”

地下又傳來一陣轟鳴,張緣洞吐出一口濁氣。

嗡嗡嗡。

洞口發出響動,緊接著青龍劍飛出,帶起一片泥土。

張緣洞拿手一招,青龍劍落至手心。

他兩眼掃射劍身,發現其中帶有一絲綠色的血液。

“真人,這是.....”

張緣洞沉眉冷麵,說道:

“佛門功法煉化出來的鬼王。蘇將軍,貧道要去看看那個發了顛症的人。”

蘇承津連忙抬手前伸:

“真人,這邊。”

幾行人走入軍營監場之中,正好一幢吊塔下,綁著一個人。

張緣洞上前看去,只見那人身上用鐵鏈纏就,垂著腦袋,不知境況。

張緣洞用劍鞘將那人臉面微微抬起。

“啊!”

卻不想那人怒吼一聲,渾身顫抖,掙得鐵鏈嘩啦亂響。

張緣洞仔細端詳著其面目。

果是雙眼通紅。

“來個人,掰開他的嘴巴。”

張緣洞叫道。

兩個將官自告奮勇,上前用手扣住其頭顱,下巴,用力一扯。

張緣洞湊上前去,看到那士卒舌頭泛綠,牙齦烏黑,喉嚨中還藏著一口血痰。

張緣洞拿出一張祛煞符,叫人燒化了衝成符水,給餵了進去。

沒多時,那士卒眼中血紅散去,但接著卻兩眼一翻,口吐白沫,倒在地上。

張緣洞搖了搖腦袋,說道:

“那人料定我用此手段解煞去毒,藏了一手,救不回來了。”

蘇承津聞言,說道:

“這有什麼提防的手段麼?若是任由不管,恐軍心浮動啊。”

張緣洞喚出劉天君,問道:

“天君,可否尋出蹤跡?”

劉天君目放靈光,看向地上的屍首。

“可以,真人要去?”

張緣洞點了點頭,轉身對蘇承津說道:

“我有法找到那人的蹤跡,興許得離營幾天。將軍若要行軍,不必等我。”

說罷,拿出幾張符籙遞給蘇承津。

“我前去追擊,那賊人想是不會在生事了,可有備無患,將軍自己還是提防一二。”

蘇承津接過符籙,說道:

“此離慶元府不遠了,我恐有人埋伏真人,可要我派人跟隨?”

張緣洞搖了搖頭,道:

“那人想是佛門中有些手段的和尚,尋常人去了也是無用,興許還會落了性命,貧道自保無虞,將軍放心。”

蘇承津見此,也得作罷。

“將軍若行軍之時,遇見攔路僧道,只需派出大軍,亮出兵鋒便可抵敵,我們這等人最懼兵劫。但若能生擒,則是最好。”

臨行之前,張緣洞不忘囑咐一句。

而後,抱拳一禮,向眾將官告辭,乘著夜色,巡蹤而去。

............

一處密林之內,霧靄濃濃,時有聲響傳出。

“那道人已經破了貧僧的手段。”

“可曾追來?”

“不知。”

一個白袍公子從樹梢上跳下來,揮了揮衣袖,散去霧靄。

林中顯現出四人身影,有僧道打扮者,有俗人打扮者,無一例外,面色都有些沉重。

其中僧家裝扮者是一位頭陀,直裰大袖飄搖,好像有東西在其中舞動。

“唔.....貧僧的攝毒鬼王受傷了。”

白袍公子聞言,略一沉吟,說道:

“那唱戲的來了沒有?”

其中一名冷麵道士微微抬起頭顱,嘴巴朝密林深處一努。

“不願和咱們待在一起。”

白袍公子冷哼一聲,看向一直沒有說話的大漢。

這大漢裝扮極為樸素老實,像是個農夫一般。

大漢嗡聲說道:

“不用管他,彭道士給咱們身上下了手段,那戲子要是想活命,就必然出手!”

頭陀面帶猶豫,說道:

“就算做成了這一檔子事,日後修行成就必然也不高,是否虧了些?”

話音剛落,林間響起一聲冷笑,一把長劍飛向頭陀,擦過他臉頰,釘在樹上。

眾人面色一黑,無話可說。

“那道士已經來了,你們不做準備的嗎?”

林間響起一道清冷聲音。

白袍公子額頭青筋暴起,卻又無可奈何。

只得揮起袖袍,重重霧靄又蔓延在林間。

時,樹上鴰子亂叫,埋藏陰冷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