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緣洞回到三林縣之時,已然日降黃昏。
蘇承津尚在衙門大堂中,和參軍議事。
聞知張緣洞回來,他立馬將其召入衙門裡。
張緣洞奉命到至大堂,才坐下,蘇承津便言:
“禪靈真人,咱們明日定在巳時起身,你看如何?”
張緣洞自然沒有異議,往後還有五關六縣,時間頗緊,耽誤不得。
蘇承津這才笑道:
“往後路程,想是沒有什麼大害,禪靈真人就不用像如今這般勞累了。”
張緣洞摩了摸手指,笑道:
“蒙蘇將軍看顧,貧道自然須盡心而為。”
蘇承津拿出一份卷宗,遞給張緣洞,說道:
“其餘自然不必說,就是到那慶元府之時,還要多麻煩禪靈真人。”
張緣洞眉頭一挑,接過卷宗,開啟來看。
少時,忽然眉目之間層層疊起。
只因這卷宗,多記載著三林縣與慶元府之間的書信來往,不乏透露出一些叛軍重寇的訊息出來。
上面明言,浮山道人彭冠南的為人生平,張緣洞看了覺得有些棘手。
只因,這彭冠南乃是龍虎山棄徒。
龍虎山是什麼地方?
天師府所在,三山符籙總綱之所,萬法宗壇。
這彭冠南能被龍虎山逐出門庭,可見其造害不小。
另一方面,也能證明他道法高強,不是俗輩。
張緣洞擱下卷宗,久久不語。
蘇承津見了,開口問道:
“禪靈真人,此賊難道厲害非常?”
張緣洞點了點頭,道:
“龍虎山下來的道士,名頭都能嚇死尋常道人。當然,未曾會的,自是不知深淺,可還是不容我這等人小覷。”
蘇承津聞言,欲要開口說話,卻又不知怎麼講起。
張緣洞見他這等顏色,道:
“蘇將軍有什麼話講就是了,皇命難違,貧道自然得全始全終。”
蘇承津又取出一道卷宗,遞給張緣洞。
“禪靈真人,這是梅州煉魔司的名錄,我素來聽聞,煉魔司中都是奇人異士,禪靈真人也出自其中,你且看看吧。”
張緣洞接過卷宗,上下看罷,將其放在一旁。
“梅州離青州頗遠,那裡煉魔司的人,貧道向來少會......難道,他們全都投賊了?”
蘇承津搖了搖頭:
“說不準全都投賊,但一定有,我看了這裡面的人,有幾個頗為棘手,但願他們一心效忠的是陛下吧。”
張緣洞輕輕敲擊青龍劍,道:
“將軍放心,若要貧道出手對付這些人時,我自然不會留情.....”
蘇承津滿意的點了點頭。
有這句話便好。
張緣洞遂即起身告退,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砰!
一手將青龍劍重重的放在桌子上,面帶怨色,道:
“頭大頭大!”
劉天君見此,笑道:
“真人當初答應的可是很痛快啊。”
張緣洞無奈,搖了搖頭,苦笑道:
“是這《黃庭煉景章》太好.....誒,終究是修心不夠,看來那位仙人的話得放在心上了。”
劉天君哈哈大笑,說道:
“真人此想,便是最好,其餘不用操心,有我在此,保得你一人性命還是可以的。”
張緣洞擺出神牌,上了三炷清香,端坐榻上。
那彭冠南定然兵馬兇厲,而自己除卻劉天君,只有二十八員身神調動,還得加緊修煉才是。
............
慶元府中。
趙全忠高坐龍椅,臉上陰晴不定。
“孃的!不是有甚麼山君娘娘麼,怎麼還叫人攻破了城池!”
他一聲大喝,狠狠摔下手中的信件。
“咳,陛下當重天子威儀!”
彭冠南站立一旁,沉聲提醒道。
“我.....朕只是惱這些廢物不中用!”
趙全忠側過身子,看向彭冠南,說道:
“國師,朕只有十萬兵馬,而那老兒卻號有二十萬大軍,該是如何抵擋?”
彭冠南不禁心中一聲冷哼。
現在知道急了?
“陛下,三林縣後,一馬平川,那朝廷大軍勢不可擋,我看不出一月,便會打至來也。”
趙全忠聽言,嚇得頭上冒出冷汗,道:
“這等....如何是好?”
“陛下,現陵州,漢州,虎視眈眈,四面圍困,不好脫身啊。”
“但我聽聞那朝廷軍中有一員道者,名喚張緣洞,待我遣人前去將其擒拿,那方軍心必然大亂,陛下屆時伺機待發,呵呵,興許博得出一線生機。”
趙全忠無力倒在龍椅上。
一線?
“這麼說,我還是坐不穩這龍床了,尚要在山野中存身麼?這好不容易積攢下的家底......”
“陛下!”
彭冠南一聲冷喝。
“陛下八字格局藏有龍氣,待得脫身後,少則三五年,多則八九年,自然又是興旺,何愁眼下這般局面。”
趙全忠擺了擺手,道:
“既如此,便依國師吧。”
彭冠南臉色陰沉,開口說道:
“臣叫陛下準備的東西,是否備好了?屆時兩軍對壘,可有大用啊。”
趙全忠連忙點頭,說道:
“早教人備齊,國師可要前去檢視?”
彭冠南臉上才浮現出一絲笑色,道:
“今天色已晚,明日再去看吧,屆時有這東西在,保不齊陛下還能穩坐龍床呢。”
趙全忠聽罷,大喜道:
“那國師剛才怎麼說.....”
“我是叫陛下目光放長遠點,古往今來,凡成大事者,能捨常人之不能捨,忍常人之不能忍,陛下需得切記。”
趙全忠只管點頭,開懷笑道:
“國師在此,朕便無憂了。”
彭冠南搖了搖頭。
終究是山夫一個,就算真當上了那真龍天子,也是個困人掌中的玩物。
彭冠南做了個稽首,道:
“陛下,修行事緊,臣且告退了。”
趙全忠連忙叫人將彭冠南送出偏殿。
彭冠南走在剛剛修好的御道上,身邊一道黑影閃出來。
“國師,那人.....陛下如何?”
彭冠南掐了幾下手指,道:
“獄中還存幾人啊?”
“十去七八。”
“哼哼,倒是有骨氣。”
“不過,還有五人尚可用。”
“五人?
“那個戲子已經歸降了”
彭冠南兩手籠在袖內,點頭笑道:
“哦?真是意外之喜啊。便將那五人帶到我那裡去吧。剛好有一件事呢。”
“屬下能否效勞?”
“你也得去,不過是監視那五人。”
“屬下曉得。”
彭冠南看向南方,笑道:
“那可是極其大的一個投名狀啊,正好讓他們表表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