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劉宗烏盆回到隆縣陳家米漿鋪不見柳一娘,烏盆問陳母:“一娘可回?”陳母道:“她沒回呀,衙役不也上山找了嗎,剛才壽縣李都頭才剛走。”烏盆道:“姐下山了呀。”陳母著急道:“她真沒回。”然後大哭。她拉住劉宗道:“你可是衙門押司,這事你得管!”劉宗道:“這事我管不了——你是隆縣,吾是壽縣,不要越衙斷案。大娘趕緊上衙門敲鼓告狀去。”陳母道:“那我現在就去。”她匆匆走了。

陳方過來牽烏盆手道:“大哥哥,我姐沒事吧?”烏盆摸他頭道:“放心,你姐不會有事的,你一人在家別怕等你母親回來。”陳方道:“你還要走嗎?”劉宗過來道:“我們得先回趟吾家。”陳方道:“好。”他岀門見倆人匆匆離開巷道。

倆人匆匆趕回劉家,家中也是空無一人,烏盆忙到院中杏花樹旁用鑌鐵棍敲擊叫道:

“杏花精你出來。”

須臾,杏娘現身她道:

“汝這小鬼大喊大叫的幹甚?”

烏盆道:“柳一娘可有回來?”

杏娘道:“沒看見。”劉宗過來,杏娘道:“柳一娘岀事了?”

劉宗點頭,烏盆道:“不會又讓蜈蚣精給擄走了?”

劉宗抓住他手道:“你快掐指算算。”

烏盆道:“都是你,就為汝那塊玉丟了吾姐!”

劉宗道:“別理怨了,快算算。”

烏盆掐指算了一下皺眉道:“不行!根本算不出!杏花精,汝道行比我深,你試試?”

杏娘道:“吾為何要幫你。”

劉宗催促道:“杏娘,這事豈能玩笑,你也趕緊算算。”

杏娘雙眼一閉,口中念詞忽見一娘與一白衣公子正往隆縣趕。她笑道:

“這柳一娘又去勾搭別人去了,放心吧,正回來呢,你倆趕緊回隆縣米漿鋪等吧。”倆人匆匆走了。

烏盆使法倆人瞬間到了米漿鋪,進鋪剛坐下,陳母罵罵咧咧的回來,她一見烏盆二人道:“你倆怎麼還在這,怎麼不去找人啦?”劉宗道:“一娘沒事,她正在回來的路上。”陳母合十道:“阿彌陀佛!幸好沒事!剛才吾去了衙門,它竟然不立案——說這夥是妖匪,衙門也拿他們沒辦法!幸虧一仙沒事,要有事,讓我這娘與他弟弟怎辦!”她擦拭淚水。

陳方上來倒茶。眾人等到天黑,門口進來倆人,陳母一見便撲了上去泣道“死女子去了這麼久!可害殺你母親啦!”一娘抱著她泣道:“娘,讓汝擔心了!”

旁邊真一向劉宗作了個揖,劉宗道:“汝是何人?”

一娘道:“這是吾認得師傅,娘,吾摔下山時是師傅救得我。”

陳母拉一娘跪下道:“恩公。”真一去扶她道:“陳老夫人,救一娘只因吾與她有緣故收她為徒。”

劉宗聽說一娘是摔下山的忙上前打量她道:“傷哪啦?”一娘笑道:“沒受傷。”

陳母轉喜道:“遠道過來都餓了吧,吾這就去準備飯菜。”陳方過來拉一娘手,一娘道:“娘,我替你打下手。”

真一在桌旁杌子上坐下,烏盆上去倒茶道:

“請問師傅名諱。”

真一道:“真一道君。”

劉宗恭恭敬敬作了個禮坐下。真一看向他笑道:“汝像我一故人。”劉宗道:“吾經常被認錯!”真一道:“汝是壽縣押司。”劉宗驚訝道:“果然是神仙,吾與汝第一次相識竟能察知吾職。”真一笑道:“汝這差事乃是陰陽顛倒甚是辛苦!”劉宗道:“陰間差事也就一夢使然!”

烏盆見倆人交談甚歡,來到後廚幫著一娘生火,他道:“姐,你那師傅就一狐狸所變。”一娘道:“汝別亂說,小心我娘聽到。”烏盆道:“他就一狐仙。”一娘道:“狐仙也是仙,吾師傅已經五萬三千歲了,你才八百歲,你是小輩。”烏盆道:“你兀自帶他回來,不怕劉宗吃醋?”一娘道:“哪有這麼多醋可吃,”一娘把菜盛起讓烏盆端出。

陳母弄來一大壇酒道:“師傅是道人可戒酒葷?”真一道:“不戒。”陳母給真一倒了一碗。劉宗接過酒罈給自個倒了一碗,一娘把杯遞來,劉宗道:

“這酒烈,汝就別喝了。”

一娘道:“吾開心,汝給我倒。師傅吾敬你一杯。”一娘站起舉杯一飲而下。

陳母也回敬真一,她看著真一道:“道長如此年輕,請問壽數多少?”真一道:“貧道五萬三千歲。”陳母“呀”的一聲忙跪下叩頭道:“吾可真見活神仙了!”她連叩了三個響頭,真一站起扶陳母道:“學道之人不計歲數。”陳母又恭敬的作了個揖,一旁的烏盆在偷笑。飯畢,陳母趕緊去收拾床鋪讓真一就寢,劉宗趕回衙門上陰差去了。

次日晨,劉宗又早早趕到米漿鋪,店門未開,他便在門角邊候著。天大亮,陳母來開門,開啟門板見劉宗正在門口徘徊,她道:“劉官人如此早,快進。”她趕緊把門板卸下,劉宗過來幫忙卸下其它幾塊門板。陳母去端水讓劉宗洗臉,又去準備早點。

真一站在後院廊下看向對面的椿樹,此時正值盛夏,椿樹枝葉繁茂,他伸了個懶腰,側頭時發現烏盆正在後廚門角邊看他,烏盆問他:“今日可上山?”真一道:“難得到人間一遊,吾打算過幾日再走。”烏盆道:“吾有一要求。”真一道:“甚麼要求,說。”烏盆道:“此次上山,我也去——吾去打雜。”真一看著他道:“汝也上去?”烏盆道:“吾不偷藝,吾的法術是我老外婆傳的。”真一已看岀他真身,他笑道:“也行,吾那正缺一打雜的。”烏盆開心道:“那一言為定。”他上前與真一拍掌,倆人約定後,一同走出店面。

劉宗見真一進來忙迎上道:“真一道君。”真一笑道:“來得甚早。”

烏盆道:“他與吾姐多日未見甚是想念啊!”真一看向烏盆,烏盆道:“這是吾姐丈。”真一笑道:“原是一娘夫君。”劉宗道:“尚未提親。”烏盆笑道:“不提也是了,吾姐只認他一個!”三人坐下。

劉母又給真一端來一碗麵,烏盆道:“大嬸,我的呢?”陳母道:“自己端去。”

他走回後廚撞到一娘岀來,只見她一身青衣道袍,頭上紮了個道髻,烏盆道:“真成道士了!”一娘越過烏盆上前給真一磕頭,真一忙扶起道:“不必多禮。”眾人坐下,一娘給真一倒茶。

烏盆端了一碗麵上來,狼吞虎嚥完道:“既都吃完,真一道君初次下來,吾既當這地主便帶汝遊覽一番。”一娘笑道:“是地主之誼。”

眾人出門,真一烏盆在前走著。劉宗一娘在後,一娘道:“我與你說的親事,你可答應。”劉宗道:“此去上山多久?”一娘道:“吾日子不多了!正想跟師傅學延壽之術,把命延了便回來,到時你我成婚做一對陽間恩愛夫妻可好?”劉宗道:“吾在凡間等你,望你早日歸來。”一娘抓住他衣袖道:“汝是答應了。”劉宗點頭。

前面烏盆問真一道:“汝可知劉宗身份?”真一道:“冥府三太子。”烏盆道:“汝真是神算,土地老頭早就提點我了。”真一道:“汝知道便好,不可洩露,否則劉宗便會應劫不成輪迴人道!”烏盆道:“吾當然知道。”

真一停下等劉宗二人道:“此處有座南山——那處風景極好,吾帶你們走一遭如何?”烏盆道:“南山不就是冥府之地。”真一笑道:“雖說是冥府之地,但山外有山。”

一陣風颳過,四人立在山上,只見這是南山北側,兀自一見真是名山勝地:四周仙樹蔥鬱,雲煙籠罩,鶴唳齊鳴,仙鹿偶從林中出,人到此境神清氣爽。劉宗見慣了陰曹地府中的鬼火,凸凹的黑山石沙盆地,他感嘆不已道:

“這真是神仙居住之所,一面之側竟如此不同!”

一娘也道:“怪不得師傅不認識蜈蚣精,原來你那處也是仙山!”

四人排排站立望向遠方,此時唯有劉宗尚有心事,他仍想起那日返魂遭遇仙子之事,與松竹大仙和孟婆的話不免對自己身份產生了質疑。

真一在凡間留戀多日,忽一日要告辭,把柳一娘母子弄得雙雙啼哭,如生死一般,陳母道:

“這回上山,不知何時下山,只願你學得道術早日回來。”

一娘道:“娘,你跟弟弟保重!”陳方也過來抱著一娘哭著。

一娘道:“方兒,汝十一了,男兒十五便成親,你要擔起男人的職責好好孝敬母親。”陳方點頭。

烏盆在一旁勸道:“大嬸,汝不用傷心——那路程不過一頓飯功夫,一娘想你片刻就回。”

真一道:“這學道術的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何況既已修行必要守那規條,如何能任性胡來。”陳母趕緊道:“一娘,師傅說的對,這既拜為師傅,一定得聽師傅的話。”一娘磕頭稱:“是。”她收拾幾件衣裳隨真一一陣風走了,烏盆趕緊翻筋斗追上。陳母望天跪拜。不知一娘學道一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