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殿乃是宋帝王殿。這個地獄寬八千里在大海東南方,沃燋石下的黑絕大地獄。四周依然是黑色通體的大岩石。
岀了宋帝王殿後,沿著一條寬廣黑色甬道向前,四周黑黢黢沒有鬼火。劉宗顯得有些害怕緊跟在使者後面。使者回頭微笑,黃色燈光下他臉色青白,長長的鬍髯垂在胸前。他笑道:
“此處便是轉罪道,前面乃是28層以下的小地獄,比之前那27個小地獄,此處刑罰更甚。”
劉宗道:“是。”
使者又道:“你可要有準備。”劉宗點頭。
出了轉罪道,便也是火光一片;雖是火光映照著周邊,可仍是一點溫度也沒有冷的嚇人。劉宗看著映在山壁上的火光,往前便是長長的階梯螺旋式的向下盤旋,下面深不見底,雲霧間也看不見那一個個小地獄所在之地。
使者向前走,地面仍是很滑。劉宗緊貼著石壁走,寬廣的階梯沒有扶手甚是怕人。使者步伐穩重。倆人走了很久突然間所有火光不見了,映在眼前的是一片青藍色的鬼火,像絲絲霧霾在空中飄蕩。使者道:
“已經到了——這就是穿肋地獄。”
使者帶他向前,他四處顧盼,突然見鬼差用細叉把一人從他眼前挑過。他停步不前呆立著,使者在前催促,他跑上前道:
“剛才這些都是犯了何罪發配於此?”
使者道:“地獄雖是按罪分派刑罰,但只要做人不要昧心便都不會到此。”
他們繼續向前,眼界忽然開闊,這裡全是崎嶇不平的山石,一處寬大的山谷便呈現在劉宗面前:只見山谷中那一塊塊巨石,每塊堅硬無比,在巨石之間嵌入巨鏈,而鏈的一頭則扣在罪魂肋骨或腰背之上,這些罪魂於崎嶇山谷間不停來回拖拽;每塊巨石之上都站著一名夜叉,一手執鋼槍,一手拿著鞭,不斷抽打著罪魂。劉宗震撼的回頭道:
“他們要拖到何時?”
使者道:“要使大石磨平,他們才能轉世。”
劉宗合十道:“阿彌陀佛!正所謂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世人還是多做善事為好!”
使者道:“有因必有果,世間輪迴是生生不息的!”
倆人正要轉身走,只聽一聲音叫道:“劉大官人。”
劉宗心一緊忙回顧四周,見前方一人頭髮蓬鬆,胸前鮮血直流,一條大鐵鏈穿胸而過,夜叉仍在他身上甩鞭,見他叫劉宗便停下了動作。劉宗急步上前認真端詳起對方來,只聽那男子道:
“劉大官人是不認識在下了嗎?”
劉宗認不出來,只見他臉成了黑色還佈滿了疤痕鬍鬚滿面,單單那雙眼睛倒是挺面善的,那人道:
“我是通天虎——錢塘樊家的。”
劉宗驚訝道:“汝莫不是樊天順。”
那人道:“正是在下。”
劉宗道:“汝可是大好人怎麼也淪落到此?”
通天虎長嘆一聲,使者道:“做惡能瞞過人心,豈能瞞過天道!”
通天虎泣道:“吾萬萬不該設法害人,若知如此…恨之晚矣!恨之晚矣!”
劉宗看向使者道:“他一向是好人,救貧扶弱的,即使做錯一事也可功過相抵。”
使者把手一揮道:“你看。”
前面現出了一面大鏡:鏡中通天虎坐在房內喝著茶,一小廝過來貼耳道:
“老爺米都準備好了。”
通天虎站起伸了個懶腰道:“一月濟糧兩次此是大善,開門救濟吧。”
小廝道:“是。”
倆人走到大門。門一開啟,門口擠滿了人,都是些窮苦老百姓和流浪漢,有小廝維持秩序,人流排著隊擁上前去。管家叫道:
“每人發一升,領了就走。”
鏡頭往桶一看,半桶米已發黴發青均是水浸之米。
鏡頭又一轉,茶樓一對父女正在彈唱,女子身穿素衣,沒施粉黛,芳齡十七八歲,父彈琴女唱曲,聲音委婉,只聽唱道:
“芳草遍地,風蕭蕭,路遙遙,牛羊遍地尋…”
通天虎見到此女便心猿意馬,他找來店中小二問清了父女倆情況。笑著道:
“你去把他倆找來與老爺我唱上一曲。”
小二匆匆過去傳話。父女倆過來,女兒給父親搬來一椅坐下,她站一旁把剛才唱的曲又唱了一遍。通天虎滿臉淫笑把手伸向姑娘要抓住她手,她趕緊閃開。那通天虎乾脆站起便要調戲她,那姑娘跪下道:
“老爺,可憐我父女則個,放我走吧!”
那老者摸索著女兒,通天虎把手在他眼前揮了揮知道他是個瞎子。他讓小廝上前強搶女子,女子去扯老父,那老父被通天虎一腳踢倒吐血不止。那通天虎怕當場惹上官司便帶人匆匆跑了。
那老者數日後便死了。通天虎找人也打聽到父女倆住處。那一日,聽說那老父死了,女兒正在街頭賣身葬父,便讓管家匆匆趕去。那管家問那女子道:
“小娘子何處人啊?”女子抬頭道:“蕭縣的。”
管家又問:“汝父亡啦!”
女子泣道:“求大官人把奴家買了當牛作馬都行,等我把老父葬了,吾便跟官人走。”
那管家去扶她道:“小娘子,吾老爺看上了你,你可願意做他一小妾?”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那管家面慈心善又有些不忍,可他在通天虎家已幹了兩代人,沒法只能搖頭嘆氣!他又問女子道:
“汝叫何名?”
女子道:“蓮香。”管家派小廝幫忙買了一口棺材,在縣郊外一塊荒地草草埋了。
他帶著蓮香回了通天虎宅第。一進門,蓮香發現此處是多重小院的大宅。管家讓丫環服侍蓮香淋浴更衣,蓮香淋浴更衣過後忐忑不安坐在炕上,只聽有人推門,她心撲通撲通的跳著;一男子從前面屏風伸岀一頭來,蓮香一見竟是殺父仇人,頓時兩眼迸岀火來。
那通天虎撲了過來抱住蓮香便要親,可憐那蓮香雖滿肚怒火,卻掙扎不過只能委身於他。這一日後,蓮香天天啼哭,連續三日水米不進。管家過來道:
“老爺,她這樣絕食恐又要傷了一條性命!不如放她回去吧!”
通天虎道:“放她,老子還沒玩夠呢。”
管家只能岀門偷偷搖頭。是夜,那通天虎又折磨蓮香一夜,她心灰意冷便要尋死,要告官,做官的又官官相護,要死卻也忍不下這口氣!便下定了與他同歸於盡。
這晚過後,她便如想通一般該吃該喝的一樣不落。通天虎以為她想通了,晚上宿在她那也是一整夜不動窩,誰知蓮香早已備有一把剪刀在枕頭底下。
等了幾晚,他放鬆警惕後趁他熟睡欲要殺他,誰知她剛要用剪刀往他胸口上捅時,他剛好翻身剪子捅在他後背,一痛他翻身起來瞪大眼道:
“你要幹嗎?想殺我!來人啊…”
他忍痛跑出門外,蓮香像瘋了一樣追趕上去,追到門口正好碰見趕來的夥計。那通天虎叫道:
“快綁了她,敢殺老子——今夜讓她好看,把她衣服脫了,爾等享用去吧。”
那些小廝見蓮香如此美貌,心早癢癢,見通天虎已下令,眾廝抬著蓮香進房,在炕上輪姦了她。
眾人弄了一整夜,到天亮時,才有小廝跟通天虎報告。那通天虎正躺在炕上呻吟,後背那一刀捅了個小口子,即使上藥後仍劇痛無比。他惡狠狠道:
“讓她光著身子去遊街去。“
小廝弄了個淫婦的牌子推她出了門口,她用手擋住下體,極大羞辱感讓她感到昏眩,沒走兩步便昏死過去。
有民眾告到官府,由知縣派巡吏抬了一頂轎子,巡吏用斗篷把她包住抱進轎中,一轎抬到了衙門議事房,她在議事房住了一夜,天沒亮,她從議事房繞到膳房投井而死,一道亡靈飄到陰府。
鏡中畫面一消,劉宗才知原委,他想不到一個眾人皆知的大善人卻是通體完好的白蘿蔔,心卻是黑的!他長嘆一口氣,使者道:
“昧心做事,強霸民女,逼人性命,此罪再輪迴也是難以磨滅。”
通天虎道:“劉大官人,吾自知罪孽深重,煩請你回陽間為我二子傳話讓二人潛心學道,結善果,好讓我早日磨平大石投生而去!”
劉宗作揖道:“敢不傳言。”話剛落,那夜叉便揚鞭而下,通天虎只好拉石前行。
使者與他出了穿肋地獄仍向前走。越往下走耳邊的風聲越緊。劉宗感覺路往下走仍然沒有盡頭。走了大概二里地後,便隱隱見前方黑霧中現出影子,細看是鬼差推著一個魂靈在走,只見對方一身白衣,披頭散髮,再細看便叫道:
“柳一娘。”
他忙迎上前停在魂靈前方道:“原來你在此。”
柳一娘抬頭驚問:“如今是何時辰了,汝為何還在陰府。”
劉宗問道:“你這是去哪?”
柳一娘道:“鬼差要押我還魂——受了這麼多罪,管陽薄的陰神說我還有兩年陽壽,讓我重返陽間。”
劉宗道:“汝屍身還在仵作房,但屍身早已泡壞,加上時日已久,那屍身恐怕不能用了!此去你將往何處去?”
柳一娘道:“先回衙門看看再做打算,雞叫三遍,我便要走了。”
鬼差推她前行。劉宗恍惚,身子一輕飄忽忽如墜雲中,忽睜眼仍跪在棺木前。他忖道:“原來是南柯一夢!可為何又如此真實!”
再看他穿的鞋卻有草刺,這刺如夢中荊棘上的尖刺樣,又往胸前帖袋摸索,掏岀了一張上職表,上面寫著就職之所,還有職稱便恍然大悟。他再看向棺中母親屍身栩栩如生仿如睡熟一般,才知冥冥中自有天定一說並非虛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