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秋一步上前,伸手扭住阿紅的胳膊,半拉半拽著她就要往外走。

阿紅頓時驚慌失措,身子向上躬起,滿面慌張,狂呼不知:“鬆開我!鬆開我!”

柳秋在阿紅身後,俯低身子,湊到阿紅耳邊,咬牙切齒,幽幽道:“阿紅姑娘,奴婢勸你,若是有什麼要說的還是現在說。若是送到了京兆尹府,再想辯駁,可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阿紅蹬動雙腿,慌亂地看向沈月溪:“梁夫人當真要如此絕情嗎?難道就不怕我在衙門裡將你們梁府也攀咬出來?”

沈月溪漠然冷笑:“好啊,你只管去攀咬,回頭看看京兆尹到底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們梁府。”

說著,她雙手撐在扶手上,緩慢站起身。

沈月溪唇角輕揚,臉上帶著淡然之色,徑直走到阿紅面前。

她居高臨下盯著阿紅:“我們梁府算是受害人,而且,我將你交給京兆尹,算是大義滅親。即便是你攀咬梁府,也要有人呢相信才是。”

阿紅垂下眼皮,身上輕微顫抖,喉嚨不住滾動,一雙眼睛滴溜溜轉個不停。

【看來她的心裡防線就差最後一步了。】

【孃親,加把勁!】

沈月溪垂首撥弄指尖,滿眼雲淡風輕,隨意揮揮手:“柳秋,將她帶下去吧。”

柳秋答應一聲,順手扯起阿紅,就要往外走。

“梁夫人!”

阿紅猛然掙扎開柳秋的手,跪在地上膝行上前,一把抓住沈月溪的袍角:“即便是你可以對我無情,總不能也看著自己的孫子跟著我一起倒黴吧?”

沈月溪緩慢推開阿紅的手:“看來我剛才告訴你的話,你是一句也沒有往心裡去。我已經說了,我不差那一個孫子。”

“可是,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啊。”

聞言,沈月溪唇角勾動,淡然的臉上多出一抹笑意:“這是你該想的事情,與我有什麼關係?”

“按照我朝律法,若是直系親屬犯了死罪,一旦株連,那孩子輕則充軍,重則跟你一起在底下團圓。”

沈月溪一邊說著,一邊徹底鬆開阿紅,順帶著將她的手直接扔到一旁。

她聲音更加低沉冰冷:“阿紅姑娘,到底該怎麼選擇,你自己想吧。”

言畢,沈月溪退到一旁,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卻對柳秋微微搖頭。

後者會意,即刻鬆開阿紅,往後退了幾步,留給阿紅足夠的空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於,阿紅徹底繃不住了!

她顫抖著看向沈月溪:“梁夫人,我自己犯了事,我罪有應得,但是求你,求你看在他是梁家血脈的份上,救他一命。”

沈月溪微揚下巴,用餘光打量阿紅:“你當真這麼想?”

阿紅連連點頭:“只要能保住他一命,無論夫人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沈月溪長嘆一聲,抬手整理耳邊碎髮:“我倒是有個法子,能讓他保住性命。不過,從今往後,你們母子將再也無法見面。他以後沒有你這個娘,你也只能當做沒有他這個兒子。”

阿紅的手緩緩落下,癱軟地倒在地上,滿面震驚之色,嘴裡還在不住呢喃:“無法見面?”

沈月溪揉著眉心:“你犯下的是死罪,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該想到如今的結局。”

“我能保住你兒子一條命,也是看在他畢竟是梁家血脈的份上。否則你以為,以你做過的那些事情,他還有命活嗎?”

言到最後,沈月溪驟然冷下聲音,挑動眉角,漠然的視線始終盯著阿紅那張倉皇失措的臉。

幾個時辰之前,阿紅還滿面鎮定,彷彿一個局外人。

可短短几個時辰之後,她儼然換了一個人。

那張臉蒼白不堪,渾身戰慄。

半晌,阿紅終於緩緩點頭:“好。只要夫人可以救下他,我什麼都願意。”

沈月溪探出身子,看了一眼屋外的日頭:“眼下還有時間,你同柳秋去將孩子接來,我會找人暫時收養孩子。等到風頭過去了,再尋個由頭,將他接回梁家。”

見阿紅雙眼赤紅地看著自己,沈月溪無奈長嘆一聲:“你放心,他終究是我孫子,日後送他去學堂,好好培養他,我絕對不會虧待他絲毫。”

阿紅向後退了些許,雙手抵在額頭上,對沈月溪叩首行禮:“多謝梁夫人。日後,我的孩子就拜託您了。”

言畢,阿紅跟著柳秋離開。

沈月溪原本緊繃的身子驟然軟了下來。

她別過頭,神色複雜地看向梁羽羽。

【孃親這是怎麼了?】

梁羽羽揮動雙手,奶呼呼的小手盡力伸向前,對沈月溪要抱抱。

沈月溪依舊目光復雜,定定看著梁羽羽。

眼看著沈月溪紋絲不動,梁羽羽心中生出不安。

【孃親~抱抱。】

梁羽羽一邊想著,小手撐在椅子上,一邊往前跑。

她只顧盯著沈月溪看,渾然沒有發現,自己的小手往前一探,身子一個趔趄,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好在沈月溪眼疾手快,在梁羽羽快要掉下之前,一把扯住她的襁褓,順手將梁羽羽抱進懷中。

儘管被孃親一把撈起,還是嚇得梁羽羽鼻尖翕動,雙眼通紅,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奶呼呼的雙臂抱住沈月溪的脖子,小腳丫不停蹬動,嘴裡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乖寶不哭,嚇到了是不是?”

沈月溪一邊安慰梁羽羽,一邊不停拍打她的後背,抱著她在屋中來回踱步。

哇哇的哭聲不斷。

梁羽羽扯著嗓子,幾乎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

【孃親剛才為什麼不理我?】

【孃親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梁羽羽越想越委屈,哭聲也越來越大。

聽著梁羽羽那委屈的心聲,沈月溪無奈輕撫她的後背:“方才看到阿紅的樣子,才知道做了孃親就是有了自己的軟肋。”

梁羽羽抿著粉唇,雙眼圓睜,一臉不解地打量沈月溪,似乎不大明白沈月溪這話是什麼意思。

“做孃親的不管做什麼事情總是要替自己的乖乖考慮。孃親有了你,也是有了自己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