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和她聊了大半天她畫的畫,看她的情緒好了 ,才說了一句:“你不要怨我和你母親,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

臨走時,好像自言自語地說了句“什麼都不知道才是最幸福的。知道了,就要承擔額外的痛苦。”

陶輕然不知道父親這句話是對她說的,還真的是自言自語?

她覺得父親的這句話是有用意的,是想提示她什麼?好像又不想她知道什麼。

她苦苦的思索,也沒想個明白。

晚上,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一個兩三歲的小女孩,長得白白胖胖的,一雙眼睛烏黑烏黑的,在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裡轉著玩。

院子裡有兩棵銀杏樹,每棵都有一人抱那麼粗,小女孩就圍著銀杏樹轉來轉去。

風一吹,金黃的葉子隨風飄落,小女孩就蹲下去撿銀杏葉子,然後就跟進屋,拿著銀杏葉子給屋裡正在做針線活的女子。

那個女子有二十多歲的樣子,鬆鬆的挽了一個髻,插了一根銀簪,穿著一件荷葉綠鑲花邊的褙子。

她一把把小女孩攬在懷裡,親暱地和小女孩說著什麼,小女孩咯咯的笑著,又跑了出去。

早上醒來的時候,陶輕然依然記得這個夢。

這個夢她以前也做過,只是醒來記得不大清楚了,這次她卻清楚的記得那個女子的臉,總覺得在哪裡見過似的,又想不起來。

她總覺得這不是個夢,好像真實存在似的。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有這種想法。

冬蕊正在給她梳頭髮,方媽媽拿著她的衣服走了進來。

她的腦子“轟”的一聲,終於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夢中那個女子的臉在哪裡見過似的,那個女子和方媽媽很像,只是要比方媽媽年輕很多。

夢中的那個女子應該是年輕時的方媽媽吧。

如果是方媽媽,那麼夢中的那個小女孩是誰,是她嗎?

她一下子不知道那是夢,還是她曾經的經歷。

如果是她的經歷,她怎麼會生活在那樣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那個院子很小,除了那個女子,她的夢中都沒有其他人,而且那個屋子很簡陋,都沒有什麼像樣的傢俱。

她把冬蕊支了出去,讓她去廚房看看今天有沒有拍黃瓜,如果沒有,讓她們做一個給她端過來。

她趁著方媽媽給她穿衣服的空隙,說了她的夢。

她明顯感覺方媽媽頓了一下,面色有點不對,後來給她系“禁步”的時候都系錯了地方,這是從來沒有過的。

這讓陶輕然確定,她那不是夢,確確實實是她曾經的經歷。

可是她想不明白,按照父親和母親對她的疼愛,怎麼會讓她生活在那樣一個地方?

她小心翼翼的問方媽媽:“媽媽,我這不是夢,對不對?”

方媽媽的手抖了一下,緊張的說:“小姐,你那就是個夢,別胡思亂想了。”

她知道方媽媽肯定不會說,也就不再追問,只是把這件事記在了心裡。

隨後的兩天,她做什麼都不得勁兒,總是懨懨的,做繡活的時候,好幾次紮了手,都流血了,她還沒意識到疼。

冬蕊和冬語很著急,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是小心翼翼的。

方媽媽對她更盡心了,連著兩個晚上都是方媽媽值夜,晚上她要起來兩三次給陶輕然蓋被子,掖被角。

楊如梅叫她過去看她的嫁衣料子時,她都打不起精神。

楊如梅以為她知道自已突然要出嫁了,心裡害怕、惶恐,開解她說:“女人出嫁前都心裡沒底兒害怕,我自已出嫁前也慌張了一段時間,實際上嫁過來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過。”

楊如梅讓她知道出嫁前心裡害怕是正常現象,每個女人都會經歷的,還打趣她說:“人家都是出嫁前的十天半個月或者是前四五天緊張,你這還有小半年的時間,都開始緊張,你這緊張的也忒早了。”

後來她順著楊如梅的話,說時間太緊了,心裡也緊張,怕到時候繡不完嫁衣,讓白師傅幫著繡,她是自已的師傅,繡出來的肯定漂亮,直接再搭把手,繡個邊邊角角,小件什麼的,楊如梅竟然就同意了。

這樣的結果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但是卻讓她暗喜了好幾天,她可不想未來的日子天天坐在屋裡繡嫁衣,悶都悶死了。

楊如梅原來還說讓她跟著她學管家,可是陶輕然對學管家不太感興趣。

後來楊如梅見江瑜勇是個次子,未來一二十年可能都不會分家,也就沒強逼著陶輕然學習管家,就那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跟著楊如梅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今天學看賬本,明天學管丫鬟婆子,後天又學著怎麼請客送禮。

現在她的婚期定了,楊如梅一下子又緊張起來,說她即使不管家,也要管好自已的小院子,也要打理好自已的陪嫁,還是要跟著她好好學習一下。

楊如梅把她的時間重新安排了一下,上午跟著她學怎麼管家,下午隔一天跟著白師傅學刺繡,再隔一天跟著唐師傅學女紅。

就這樣,她進入了緊張的學習、學習、再學習的狀態。

只是她的情緒依然不怎麼好。

楊如梅一直認為她是緊張害怕。

她也一直沒有機會弄清那個夢到底是怎麼回事?

過了幾天,楊如梅也不知道和父親母親說了什麼,父親母親讓楊如梅帶她去西山別院住幾天。

他們要借住的別院是東林伯府的,是一個夏天避暑的好地方。

陶輕然雖然不知道他們都在想什麼,但是她不會和自已過不去,決定趁此機會出去玩幾天。

楊如梅說西山早晚還是很涼的,怕她不知道帶什麼衣服,幫她選了衣服和首飾。

第二天,她們一大早就出發了。

太陽還不到頭頂,他們一行人就到西山別院,沒想到林葉彤和林世子夫人前一天都已經到了,她們也要在這裡住幾天,這讓陶輕然欣喜不已。

東林伯府的別院傍山而建,確實比城裡涼快了很多。

下午,大家午休起來,楊如梅和東林伯府世子夫人拉了兩個丫鬟一塊打葉子戲去了。

林葉彤和陶輕然就自然而然的去說悄悄話。

林葉彤埋怨陶輕然:“你去樂山書院,竟然出門了才告訴我,你應該早告訴我的。”

陶輕然笑著說:“我要早告訴你,難不成你也跟著去?”

林葉彤竟然很傲嬌的說:“那當然。”,還怕陶輕然不信:“我是跟著梅姐姐去的,又不是跟著別人,只要我多磨兩天,多帶幾個人,我爹和我娘肯定會同意的”。

陶輕然才後知後覺地想到,楊如梅的母親是林葉彤的姑姑,她跟著表姐出門,時間又不長,還有自已這個閨蜜,只要她這個磨人精多撒撒嬌,多纏一纏,說不定東林伯夫婦真讓她跟去了。

想到這裡,陶輕然倒是有點後悔,真應該早點告訴她了,她們兩個人一塊兒肯定更有樂趣。

林葉彤恨恨地威脅陶輕然說:“你以後要是再這樣,我就不和你玩兒了。”

陶輕然忙拉著林葉彤的手,安撫她說:“我以後再出去肯定會早點告訴你,那我給你講講我們一路上的趣事兒,也算將功折罪了,行不行?”

林葉彤勉為其難的說:“也只好這樣了。”

好像她吃了多大虧似的。

陶輕然也不和她計較,就繪聲繪色地給她講她們一路上的見聞,趣事。

林葉彤聽得津津有味,中間時不時地插上一句:“我要是也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