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漓臉上浮現出端莊溫婉的笑,“多謝母親替兒媳著想,不知小娘子是哪裡人,年歲幾何,家中是作何差事,生得如此美麗,想必定是家裡人養得極好,似是貴籍女子呢。”

話音一落,宋白晴臉色微變。

那女子亦是有些尷尬,習慣性抬手攏了攏耳邊青絲。

“小女年芳二十,家住京畿,孩童時跟隨父母自陝西遷至上京,父母偶遇變故,不幸身亡,獨留小女一人。”

生得這般水靈,竟比自己還大三歲。

年歲不重要,葉秋漓思緒落在陝西二字上:“可是陝西樂籍?”

那女子強撐著笑,點頭:“嗯。”

樂籍乃賤籍,她自是不願別人提起。

因為葉秋漓這番委婉問詢,宋白晴臉上浮現出幾分不悅:“樂籍又如何,不過給你和旭兒做個奴婢,有何不妥嗎?”

葉秋漓盯著那女子身上的衫裙,朝著宋白晴微微頷首:“雖說只是個婢子,但按照院裡的吃穿用度,若是收了,恐怕小娘子的生活水平,便沒有往日好了,當然,若小娘子願意,母親也成全,兒媳自是沒問題。”

“她自是願意的呀。”宋白晴笑樂呵了,“兒媳不知,纖雲她與旭兒少年知心,若不是賤籍限制,旭兒當初可是想娶纖雲為妻的.......”

話說一半,宋白晴故作捂嘴姿態:“哎呦,你看我這說的什麼話,兒媳別介意,母親我一時嘴快。”

“反正旭兒心悅纖雲,纖雲亦是心悅旭兒,為了他什麼苦都願吃,怎會不願呢?”

只見翟纖雲微微垂眸,面露羞赧。

話說到這般份上,葉秋漓哪還有推辭之理,只得點頭應下:“如此,便沒有問題了。”

陸清旭對自己冷淡,多半是嫌棄自己太過死板,他是尋花問柳慣了的人,怎麼喜歡她這種循規蹈矩的。

左右關係已經這般,她也不在意了。

若是得這閉月羞花,盈盈腰肢的美嬌娘伺候,陸清旭心情好了,或許就不會整天冷著個臉,多了去處,也不會時常來她屋裡。

更何況,兩人還.......少年知心。

也罷。

如此,她便可以潛心鑽研醫書,為母親常年的心悸之症尋找良方。

想到這些,葉秋漓心中躍上幾分喜色。

宋白晴喜笑顏開,當真是沒見過這麼蠢的人,這般美貌又通曉房事之巧的女子,要是收進後院,那還有她的位置。

葉秋漓雖長得也頗美,可毫無情趣,如何攏地丈夫歡心呢。

她該不會天真地以為,兩人同了房,陸清旭便會把她放在心尖上了,簡直愚蠢至極。

見她這麼蠢,宋白晴嘴角暗暗浮起譏諷。

自家男人都看不住,還真是蠢到家了。

“如此,那你帶回安置吧。”

“是,母親,兒媳告退。”

出了春禧院,葉秋漓面色平靜地朝昭陽院走去,春桃望著主子的背影,餘光又看著跟在身邊這位走路搔首弄姿的女人,唾棄地恨了一眼。

勾欄瓦舍出來的東西!

腌臢貨!

以為這裡是那煙雨窯子?

這裡是侯府,肅昌侯府!

走個路還扭啊扭的,勞什子腰跟那麻花似的,不成體統,真以為自己美上天了?孔雀都沒你這麼會開屏!

眼看著那小腰就要扭到主子前面了,春桃一把拽住翟纖雲手臂:“作為婢子下人,若非帶路點燈,不可走在主子前面,這點規矩你都不懂嗎?”

翟纖雲皺眉:“我哪有?”

葉秋漓停住腳步,回頭。

春桃立刻垂下眸子,微微福身,那翟纖雲卻直直站著,連同那手,都捏著帕子如同柳枝般擺在身側。

“既入了侯府,那必得遵侯府規矩,你是夫君心許之人,更要為了他時時刻刻謹遵禮數,今日在我面前,尚可原諒,若來日在父親一眾長輩面前,在公子小姐們面前,你也這般不懂規矩,可不只是責罵的事。”

翟纖雲這才悻悻站直身子,雙手端正握於身前,暗自翻著白眼,極不情願地說:“奴婢知道了。”

賤籍是連奴籍都不如的人,如今送來做個婢妾,那也是奴才,葉秋漓不必為她特地安置,隨著其他奴婢睡後覃房通鋪即可。

倘若陸清旭回來,有意抬舉她,準她單獨居住,那他自己安排就是。

連母親都只敢說來做婢子伺候,自己當然不能犯錯。

院子女使不多,後覃房琅媽媽,是陸清旭指為管理院內大小事宜的人,自是尊貴些,住小單間。

其餘女使丫鬟,皆睡通鋪。

春桃領著翟纖雲進去的時候,倒未見她臉上露出嫌棄鄙夷之色,反而十分淡定,睥睨環顧看了幾眼,便坐在一旁,拿出小包袱,開始梳整妝容。

她望著小銅鏡裡面的自己,嘴角微揚,顧盼生姿的美眸妖冶魅惑一笑。

瞧著吧,這破屋子,她不會住過今晚的。

春桃看她那樣,皺緊眉頭,甚是嫌棄:“擱這照什麼妖呢!老孔雀一隻!”

翟纖雲猛地回頭,美眸差點撕裂扭曲。

說誰老,說誰孔雀?

別人都說的狐狸精好不好,美到讓你們所有人都嫉妒的狐狸精!

等我見了公子,得了寵愛,看你們還敢不敢這般說我?

......

青雅居。

葉寒霜如臨大敵,月眸下的瞳仁滿是驚訝,挺直的背脊,抓緊裙襬的手,皆在言語她此刻的恐懼。

她徒手抓手都沒這麼怕過。

“娘子,啊,張嘴,嚐嚐。”

陸清衍端著碗桂花酒釀小湯圓,溫柔細緻地放在嘴邊吹了吹,才遞到葉寒霜嘴邊,面若冠玉的俊臉盡是儒雅斯文,一副體貼入微的模樣。

這些日子,陸清衍夜夜跟她宿在一起。

雖未行房事,但也親密了不少,還時常說委屈了葉寒霜的話。

但也只是說說暖人的言語,未曾像此刻這般......親手喂她吃食,關鍵還含情脈脈,笑意溫和至極。

但越是溫柔,葉寒霜心裡越不真實。

總感覺這人在裡面下毒了。

她喜歡落在實地的東西,像這種虛無縹緲的,只會像曾經一閃而過的父愛般,令她心慌,長大後更是厭煩。

比起眼前這個模樣。

她覺得自己更喜新婚之夜,他因為自己太過主動,冷著臉離開的模樣。

“娘子,可是不喜甜食?”

葉寒霜皮笑肉不笑,“額,夫君不是,有要事與我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