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他是真不擔心,還是故意要引汪進等人上鉤,騎著青驃馬的江寧不急不緩的走在官道上,時不時還摘幾片葉子含在嘴裡,或者折斷枝條當武器,一路辣手摧花摧葉,玩的不亦樂乎。

反正吳九道只說完成旬考後歸來,也沒規定說什麼時間內必須完成,何必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的趕路呢。

青靈道院的草帽兒山,位於孟縣及周邊幾座村落的交叉處,距離東南方向的秭縣有些距離。

江寧出發前有看過地圖,從學院出發,一路疾馳也需要兩天一夜的時間,期間還要路過草帽兒山脈尾部的深樹叢林,那裡據說有少量荒獸出沒,不過實力都不高,基本上淬體的武者們圍攻下套,付出些許代價就能捕捉到。

以江寧如今鳳初境中期的實力,外加身後還跟著一具媲美築基戰力的乩猖。

此行不出意外,是不會出多大問題的。

抱著遊玩的態度,等到江寧走到山尾的深林時,天色已經黯淡。

山上夜路不好走,弄不好還容易撞見些無意識的怨靈惡靈,浪費精力,因此江寧決定在深林修整一夜,等天亮再趕路。

他選了片視野較為空曠,臨近小溪的地方,讓刀鬼撿了些乾枯枝丫,又打了只野兔架起來烤,江寧自己則坐在旁邊,享受著出來被人伺候的公子待遇。

野兔長得倒是肥,即便沒有鹽巴,也能烤出濃郁的香氣,金黃的表皮下,肉汁鮮嫩,澄黃的油汁滴在火焰中發出滋滋的聲音,江寧光聞著香氣就已經直咽口水。

一頓囫圇下去,野兔被他徹底解決,吃飽後,江寧靠著樹幹,準備好好休息。

有乩猖守夜,他可以睡個安穩覺。

約莫到了半夜,樹林裡也變得寂靜下來。

遠處,一隊人馬風塵僕僕的趕來,在領頭青年的指示下,整齊的停下。

“確定他在裡面嗎?”汪進問道。

身後一名護衛上前,淡淡道:“你在懷疑我們的情報?”

汪進面容一僵。

自從上次的事之後,縣公的親衛們對他就沒有了以往的敬重,言語中多是鄙夷和怠慢,甚至有次,汪進親耳聽到護衛們私下議論自己,說什麼“私生子也配命令他們”、“哄得再好也還是條狗”之類的言論。

如今跟自己說話的親衛,名叫風求,同樣是鳳初境初期的修煉者,也是所有貶低汪進的人中,叫囂最兇的。

不過真正讓汪進神情僵硬的,不僅僅是風求的話,背後更深層的含義,是這句話話背後蘊含的意思。

為何江寧的行動情報自己不知道,他們又是從哪裡得來的情報?

“看來,陳老狗還是瞞著我很多東西,口口聲聲說只要我忠誠,就把我待做自己人,結果呢,不是拿我娘來威脅我,就是將我排除在外。”汪進眼中蘊著怒,看向深山,陰晴不定。

“靠別人終究不穩妥....”他心中暗自警醒道。

風求將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嘴角的嘲諷更濃。

“走吧,跟我進山。”他大手一揮,身後的鐵騎們立刻緊跟其後,從面色極度難看的汪進身旁走過。

這一次,主事的人是他,不是汪進!

雖說此地是草帽兒山尾部,但地域依舊遼闊,若是沒有點手段,想從裡面找到人,難度不亞於大海撈針。

進山後沒多久,風求讓身後一名護衛上前,那護衛得令,下馬快步走上前,也不知從腰包裡掏出了些什麼撒在地上,沒一會,就看到有密密麻麻的螻蟻蟲豸從四面八方的地下朝他鑽過來。

護衛俯身將耳朵貼在地上,時而口中輕聲呢喃,看上去倒像是在跟他們說話。

汪進眼中露出不屑,暗自鄙夷他們裝神弄鬼。

哪裡有人能聽的懂蟲獸說話,實在是天方夜譚,然而幾息後,他臉上的不屑就被震驚所替代。

那些湧出來的蟲,不管是蜈蚣,蟑螂還是無足蟲,竟都統一的朝著一個方向爬去。

“風首領,他在那個方向!”護衛起身,指著與蟲豸一致的方向說道。

風求得意的看了汪進一眼,似挑釁又似炫耀。

“追!”他笑道。

汪進沉默,雙腿一夾馬肚,緊跟而去。

奇怪的是,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之前半點難看的意味。

就在眾人趁夜潛行了近三里路左右後,領頭的風求讓眾人停下,打出手勢。

作為保護縣公安危的親衛,有諸多配合,他們僅要一個手勢,就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按照他們預計的,眾護衛下馬左右包抄,把前方篝火帶人一起包圍,收到包圍成功的訊號後,風求再也不顧及,放開聲線道:“這麼容易就能抓到的人,也不知道上次是誰沒能完成任務,還損失諸多弟兄。”

汪進站在他身邊,目光卻始終盯著叢林深處那篝火旁的身影。

見他跟木頭一般,風求暗道無趣。

眼前這個青年極少出現怒容,因此風求最大的樂趣,就是激怒他,看到他憤怒的樣子。

“收!”不在理會汪進,風求抬起右手,五指收攏握拳。

只見站在各個包圍點的護衛們紛紛掏出一樣的網子,朝著人影上空拋去。

網子在空中爆發出璀璨亮眼的金光,相撞後各自纏繞連線,碰撞成一張更大的金網,朝著樹下的人影落下。

此網喚做天羅,是上清道院的煉器師所煉,不過眼前的都是仿品,只能困住鳳初境,真正的金網天羅至今放在道院藏寶閣,據說那天羅攤開,能將一方天地都籠罩進去,神仙被網住都逃脫不得。

天羅落下,篝火都被撲滅,篝火旁的人影自然也不必說,很牢牢罩住,動彈不得。

見追捕得逞,風求大喜,率先抽刀趕過去,那樣子像生怕被別人搶了功勞般。

唯獨汪進,站在原地不動,眼中甚至還有戒備。

在他看來,抓捕太容易了,要說在場的,恐怕沒有人比自己更瞭解江寧,狡猾,詭計多端,多疑,是不可多見的生平對手,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捉。

“哈哈哈哈,抓到了,江寧,今日老子就把你的腦袋提回去下酒!”前方傳來風求帶著得意的猖狂。

就在這時,一道笑聲帶著嘲諷從周圍的樹上傳來。

“你這人癖好可好生奇怪,竟喜歡拿人頭下酒?”

“誰?”風求和眾人驚怒,回頭順著聲音看去。

只見二十多米高的樹幹上,正站著一名青年,樣貌平凡,身著淡褐色長衫,頭髮以枯草綁好,左邊鬢角處還有一縷長髮,髮尾呈淡紅色,看上去很奇怪。

此人什麼時候出現的,怎麼在場的都沒人察覺?

“閣下何人?”風求略帶緊張的問道。

青年笑嘻嘻道:“就你們這幫把假人當真人抓的蠢蛋玩意兒,也配知道我吳十一的名字。”

眾人:“.....”

汪進更是直翻白眼。

但凡你不報出那三個字,大夥兒都能把你當個世外高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