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也輕嘆一聲同情他道:“想不到老弟你還有這般傷懷的往事,這樣吧,如果我們此次雨林之行能找到遇難的英國探險隊,一定替你收拾叔叔遺骨,讓逝者安息,入土為安。”

萊斯卻點燃香菸狠吸一大口,一掃滿懷傷感,目光堅毅的對老周說:“周老闆,咱們合作一場,我寧願不收你這次貨物的運費報酬,只希望能跟你們一起進入雨林,找回叔叔的遺體,安葬在部落聖地,那裡,才是我們所有杜拉人的歸宿,希望你務必答應我這個請求!”

老周楞了楞神,萬沒想到萊斯會提出這樣的請求,我也是有些詫異,看不出眼前這個四十出頭的黑壯漢子倒真有些情意,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一來萊斯老實厚道,可以作為搭檔吸納進來。

二是他十多年前畢竟有和我們今天同樣的目的地,當下也是為了尋找親叔叔遺骨,其情可憫,況且我們搭乘他的中巴一路上多蒙他照顧,於情於理帶上他對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妥。

我和老周交換了個眼神,低聲商量幾句,一致答應讓他加入探險隊,至此探險隊人數上升到了八個人。

萊斯見我和周老闆答應他的請求,感激的連聲道謝,表示這次探險途中他願意為我們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遇到危險會毫不猶豫的衝在第一線。

當地土著都很淳樸實在,萊斯的話也看得出是他內心真情流露,如果此行能成功找到他叔叔遺骨,也算幫他了卻了多年的夙願,至少能給族人一個交代。

車子駛出了古達城,本來就簡陋破舊的公路更加泥濘不堪,曲曲折折的上山下坡轉的人頭昏眼花,路面上不時出現的水坑更顯顛簸,萊斯很努力的控制著中巴,想盡量把車開的平穩一些,可車上眾人仍是被顛的七葷八素。

小姑娘菲菲可能沒有過坐盤山公路過山車的經驗,這會更是暈車暈的哇哇大吐,臉色蠟黃備受煎熬,黃珍慧在一旁忙著給她捶背遞水照料她。

冬瓜忍不住抱怨道:“我說萊斯兄弟,咱能不能慢點開,或者乾脆找條好走點的路?我這腸肚子都快他孃的搖出來了。”

萊斯衝他抱歉的笑笑:“古達到達根只有這一條簡易公路,今天沒下雨已經算運氣好了,要是下起雨來,三個多小時的路程得開一天才能到,大家堅持堅持,一會到了達根再好好休息。”

眾人無奈,只好把目光投向窗外借以分散煩悶的心情。道路兩旁都是鬱鬱蔥蔥的種植園,籠罩在一層薄霧中的農民都忙著打理啤酒花秧架和將要成熟的甘蔗,遠處低矮起伏的山脈只能看見淺淺的幾根線條,滿目的翠綠彷彿把晨霧都染成了綠色,彷彿一副絕美的水墨畫,景色雖美,車子顛簸的卻實在讓人難受,我索性直接閉上了眼睛閉目養神。

就這樣一路顛簸著煎熬了三個半小時,我們的第一站——達根城總算到了。萊斯給車熄了火,招呼我們下車休息。

他把車停在了達根城西北的一家小旅館,旅館的老闆跟他相熟,很熱情的幫我們搬執行李裝備,大家活動著周身痠麻的筋骨,各自收拾已畢,便都從房間走出來吃午飯。

我們的午餐很豐盛,可能是萊斯特意交代過的,餐桌上有生醉龍蝦、墨魚拌麵、檸檬烤野豬肉、椰子蒸雞、茄汁鮮鮑等極具當地特色的美食,看的人忍不住食指大動,眾人一掃舟車勞頓之苦,吃的不亦樂乎。

冬瓜一邊啃著一頭半尺多長的龍蝦一邊跟眾人說:“大夥這頓飯都多吃點啊,等離開達根城進了林子,再想吃這麼美味的醉蝦就只能是在夢裡了,壓縮餅乾和罐頭前幾年都把我吃傷了,嗯,這一頓我得先吃夠本再說。”

老周點點頭微笑著道:“小東說的沒錯,大家都多吃點東西,下午補給好清水,分發好物資裝備和防身武器,晚上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咱們就要出發進雨林了,桑老弟,你之前說要在京那巴當岸河乘船,僱傭船隻這事恐怕還要請你出面了。”

我點頭答應:“僱船這件事我去辦,現在是五月初,剛好趕上漲水,咱們乘船進婆羅洲中部腹地能省不少力氣,不過乘船也只能朔流而上到達京那巴當岸河中游,還需要在那裡上岸折向正西雨林最深處,再走上五天左右的路程,估計就離地圖示識的古城大致方位不遠了。”

黃珍慧對我笑著讚許:“這次能這麼快就制定合適的路線抵近目的地,一彪、小東是功不可沒的,看來我找你們二位做領隊真是找對人了。”

我微微一笑謙虛道:“慧姐過獎了,這裡離咱們要去的地方還很遠,十停路不過才走了一停,等上了船咱們的雨林冒險之旅才算真正拉開序幕。

說實話婆羅洲北部這片雨林我還真沒來過,到時候一旦遇到危險,大家一定要同進同退,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個人的力量在輕易就能吞噬生命的熱帶雨林面前是微不足道的,唯有團結起來,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才能儘量使咱們離成功越來越近。”

一向沉默的賈列德有點不在意的說:“熱帶雨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以前在我們印度的雨林裡練習泰拳,也沒少鑽林子,只要留點神就不會有什麼危險啦。”

冬瓜見有人敢質疑我的權威,冷哼一聲說:“哎呀,我說老賈啊,你阿三國那邊的林子跟人家婆羅洲的雨林能比嗎?你們國內遍地人擠人連個落腳的地兒都沒有,絕大多數雨林不是被砍伐殆盡就是後來長起來的次生林。

這婆羅洲可是地廣人稀水深林密,咱們要去的地方更是幾百公里範圍內連個人毛都沒有的古老原始森林。巨蟒、猛虎等猛獸就不說了,單單是林子裡的山螞蟥和蚊子,就夠你這印度阿三喝一壺的,到時候你就把你打把式的那一套搬出來對付它們,看看好不好使就完了。”

賈列德被皮猴一通搶白,尷尬的笑了笑就沒在說話,畢竟同處一支探險隊,同心同德、同舟共濟是必不可少的基本素養,關係搞僵了對大家都沒好處。

我心說這次做領隊確實壓力不小,黃珍慧、菲菲兩個女流之輩都沒有雨林生存經驗,賈列德又認識不到熱帶雨林的恐怖,前進的道路上不僅要尋找路徑,還得分心來照顧她們,如果探險隊人員出現傷亡,就算他們不說什麼,我也沒臉要她那幾萬美金的報酬了。

吃飽喝足,我就拉上冬瓜去渡口尋找合適的船隻,留他們一行人在旅館休整。

京那巴當岸河是婆羅洲最長的河流,自西向東注入印度洋,平均水深十米左右。當地河流大多都是短小湍急,只有這條河流量還算平穩寬闊,河口離我們下榻的旅館不遠,渡口也有不少漁船貨輪,大多都很簡陋,可我倆連問了五六條船竟沒一人願意搭乘我們逆流西上,漁民們一聽說要朔流而上去京那巴當岸河中游,都把頭搖的好像撥浪鼓。

最後我拉住一位六十出頭的老漁民,給他塞了包煙死乞白賴的打聽根由,這個叫科多的漁民這才才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對我說:“這位老闆有所不知,這個季節是萬萬不能去這條河的中上游的,水裡有可怕的水怪氾濫,會掀翻坐船拉人下水,你打聽打聽,誰敢去冒這個險,除非九月份以後,不然沒人敢在這段漲水的季節去中游送死。”

老漁民的話聽的我和冬瓜面面相覷,京那巴當岸河中游有能掀翻漁船的水怪?這倒是從沒聽說過,這條河在婆羅洲雖然是第一大河,但比起祖國的長江、黃河無疑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連跟它們的支流比都相差甚遠。

就這麼一條總長度不過560公里,寬不過六七十米的河中能有水怪?我跟冬瓜都表示不信,但看科多信誓旦旦的表情又絕非作偽,冬瓜就問道:“水怪?是什麼樣的水怪?能不能詳細的跟我們講講?”

科多面露難色的說:“我知道的也只是一些沿岸漁民們口耳相傳的傳說,說起來也怪,那東西輕易不顯露真容,見過的人並不多。只有每年五月到九月在中上游頻繁活動,聽見過的人說長得就像條大海鰻或者鱷魚,見有船隻經過,就在河道興風作浪,不把船隻掀翻不算完,反正在這個季節只要行船的遇上了它就是九死一生,附近的漁民們都說那是河裡的水神伐樓那的化身。”

我奇道:“你們這位水神還真有個性,每年只有四五個月出來禍害人,還偏讓咱們趕上了,不過我並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水神水怪,可能就是一條奇形怪狀的大魚,被以訛傳訛誇張成了妖魔鬼怪,這種事並不少見。”

科多見我不信,也不再多說,只是搖頭嘆息,又低下頭去修補他那破舊的漁網。冬瓜對我說:“老桑,當地漁民都懼怕水裡的水怪不敢出船,這可怎麼辦?要是空手回去還不得被老周他們笑話,說咱們堂堂特種兵軍官出身,連條船都搞不定,還談什麼尋找古城遺蹟?”

我心中早有計較,冷哼一聲道:“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有錢在哪都好使,我就不信還有大把美鈔辦不成的事。”

說著掏出十張面值一百的美鈔拍在科多面前,“老爺子,您瞧好了,這是一千美金,只要你肯開船送我們到京那巴當岸河中游,這錢就是你的了。”

這回輪到了科多目瞪口呆,他和孫女相依為命在這條河上捕魚為生半世,一年到頭也只能勉強解決溫飽,又哪裡見過這麼多錢?

只見他乾嚥了口吐沫,望著那沓美金怔怔的出了好一會神,好半天才終於下定了決心,臉上肌肉抽動著對我們說:“好,我答應你,這趟活我接了,不過我有個要求,不知道老闆能不能答應。”

我見金錢攻勢奏效心中一喜,對他說:“有什麼要求您儘管提,只要合情合理,我這一路綠燈。”科多說:“送你們去河的中游可以,不過我得把我孫女帶上,她自小體弱多病,這一去一回最少得一星期時間,不帶上她我不放心,老闆你要能答應我這個要求,明天一早我就在這裡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