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朱棣自己心裡邊更是有一股熱血在流淌。
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呢。
就是直接要衝上去，要將這所有的蒙古韃子給弄死。
因為唯有這樣才能夠解自己心頭之恨。
唯有這樣才能夠報效朝廷。
唯有這樣才對得起如今如此高昂的民心。
此時的朱棣心裡面比誰都高興。
因為他打了十幾年戰，就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居高的民心。
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夠帶著這樣的民心民意前去作戰。
於是朱棣沒有再前往軍營。
他知道不用看了，將士們的情緒一定非常的高漲。
他們只等待著一場大戰。
他們只等待著，可以到戰場上去與那些個蒙古韃子拼殺。
他們只等待著，用老百姓們給他們的糧食物資錢去把蒙古韃子殺的片甲不留。
洪武二十九年的十月份。
朱棣從北平府出發了。
自從蒙古韃子在北邊集結之後，這場戰就已經註定沒有辦法避免。
而為了給這場戰爭披上一層正義的面紗。
此時科爾沁草原部落的首領蒙克那是煞費苦心。
他用半年的時間，在草原上宣傳說，如今南邊的明朝，此時正在進行所謂的改革變法，搞得人心惶惶，文官不思治理朝廷，武將不思如何報效朝廷。
此時正是一舉南下攻取北平府的好機會。
如果攻陷了北平府，收復了元大都，那對整個草原來講真是一巨大的驚喜。
所以他一聲令下之後，那些個韃子們明知道這一次其實就是去搶，可是可卻給了自己一層光輝的外衣。
但是蒙克的兒子圖哈吉此時卻並沒有那麼的樂觀。
他不是一個普通的蒙古韃子，沒有文化，只會盲目的聽從命令，然後只想著到北平府那邊去搶一把。
因為不少莽夫聽說，如今的北平府在明朝朝廷的運營之下，變得是十分的繁榮。
比他們曾經的元大都還要繁榮。
那裡的百姓，家裡邊到處都是堆滿的糧食。
即便是路邊上都能夠撿到金元寶。
雖然這只是為了刺激蒙古韃子南下入侵的宣傳。
但是這樣的宣傳對於蒙古韃子來講是有用的。
他們一門心思就想著要去搶奪更多的財物，一門心思就想著要發大財。
但圖哈吉不一樣。
曾經在明朝與草原部落交界之處的朵顏三衛所在之地生活過的他，經常會去與漢人做買賣的地方調查。
朵顏三衛在明朝庇護之下，日子過得要比他們北邊草原部落好的多。
在那裡圖哈吉打聽到了不少東西。
所以很明白，現在的大明朝廷，其實並沒有他們所宣傳的那樣混亂，反倒是一片欣欣向榮。
甚至南邊東邊兩線依舊在作戰的情況之下，依舊有能力集合十幾萬大軍在北平府，準備一舉往北打。
這麼下去自己等人率領著幾萬精銳，不應該算是幾萬雜牌軍，去跟人家硬碰硬，除了找死還有什麼區別？這不是一個明智的將領會做的事。
於是在臨將出發之時，圖哈吉找到了父親蒙克，提出了他腦海裡縈繞的疑惑。
然而當蒙克聽到兒子提出這個話之後，他趕緊看了看周邊有沒有人，然後吩咐一聲：“你們，到十丈外去警戒，任何人不許靠近。”
邊上的護衛立刻往外走出去十丈遠，警戒著，不允許有任何人靠近。
看到父親如此緊張的神色，圖哈吉就知道，這件事絕沒有這麼簡單。
同時心裡邊還稍微有一些欣慰。
因為在他的眼裡邊，自己的父親圖哈吉是一個老成持重的人。
他應該比自己更明白，現在的大明王朝如日中天的國力，壓迫的北邊的草原部落節節後退。
他們甚至更加聽說，在宣大一帶的張家口以及在山西一帶的殺虎口，因為明朝朝廷的整頓，如今那些一個走私商被大量的打壓。
即便與北邊草原部落的交易依舊在進行，可現在是明碼標價，所以他們也佔不到便宜。
如此嚴謹的做法已經說明明朝的朝廷，絕沒有混亂到，足以讓他們攻克北平府的程度。
而如果父親都知道這些，那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可能這次的戰爭只是個幌子。
可能只是藉著戰爭來達到某種目的。
他很疑惑，所以他必須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也好知道這場戰自己到底應該要怎麼打。
蒙克聽到圖哈吉說完這番話問道：“兒子你覺得咱們這次能贏嗎？”
圖哈吉猶豫了半晌，還是說道，“按照目前兩軍對比，以及如今明朝內部之間又是修鐵路，又是修水泥路，後勤補給做得相當完善的情況來看，很難。
之前咱們之所以與明軍互有勝負，無外乎他們沒有辦法長遠作戰，而咱們擁有靈活的騎兵。
但現在他們的糧草補給已然補足了這塊短板，所以兒子擔心，這一次幾萬人馬撲過去，不僅無法建功立業，無法像您跟勇士們保障的那樣，可以搶奪更多的糧草，更多的女人，更多的糧食，更多的金銀珠寶，反倒可能會折了咱們大部分的兵馬。”
蒙克聽到圖哈吉這番分析很是滿意，“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咱們這一次必敗無疑？”
圖哈吉斟酌著說道：“也未必是必敗無疑，但即便是勝了，也只是險勝。所以兒子一直很疑惑，按照父親大人您的英明偉大，您絕不會做這種無用之功，這不是平白折了您的威名嗎？”
在科爾沁草原部落上面，本來他們就屬於主力當中的主力，在沒有了元庭之後，四分五裂的草原部落現在一盤散沙，並沒有一個可以執牛耳者站出來一呼百應。
反倒所有人為了地盤，為了水草豐美的草場打的你死我活。說實話這真的是令人感覺悲哀。
才過去不到三十年的時間，曾經橫掃歐亞如此廣大地盤的蒙古鐵騎，便已經淪落到自相殘殺的地步。
這真是落日餘暉，卻又遇上了厚厚的烏雲。
不僅遮蓋了餘暉的最後一絲光芒，還增加了一絲壓抑。
曾經的輝煌不在，隨之而來的便是爾虞我詐的淒涼。
蒙克笑道：“兒子，不得不說在你這個年紀有這樣的見識，為父很高興。說句實話，為父在你這個年紀，都沒有你這樣的見識。
為父把你送到朵顏三衛去歷練，算是送對了。”
蒙克很是欣慰，接著說道，“可是兒子伱要知道，咱們科爾沁部落雖然在科爾沁草原上算是拔得頭籌，但是下邊的呼和哈拉、蘇尼特、納倫哈拉、額爾古納、騰格列特、賽罕塔拉六個部落，是真心服咱們科爾沁部落嗎？”
“這個……”圖哈吉有些猶豫。
他們科爾沁草原七個部落組合成了現在的部落聯盟，一直以自家科爾沁部落為首領。
但是這些年來，隨著元庭的覆滅，大家看到了明軍的強大，對於明軍的畏懼以及隨著天氣越來越冷，草原消失的越來越快，水源越來越少之後，大傢伙明爭暗鬥也越來越多。
即便自家是拔頭籌者可是，也依舊有些應付不暇。
圖哈吉就問：“父親，那他們不和與咱們這次作戰又有什麼關係？”
蒙克握緊了拳頭看了一眼帳篷門的方向。
見外邊依舊有不停賓士的駿馬正在訓練，他微微冷笑，“為父這次就是要來一次大的，既然他們不服咱們科爾沁部落，咱們就得把他們給幹掉。
但要讓咱們自己動手，你覺得動哪個好呢？”
蒙克雖沒有說完，但是圖哈吉其實腦子裡面轟隆一聲，就好像是有一道雷霆炸裂了一樣。
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真正要做的，並不是所謂的與明軍作戰。
於是他眼前發亮的回道：“不管咱們向哪個部落動手，其他的幾個部落都會聯合起來對咱們動手。”
蒙克點頭：“是的，非常對，所以咱們不能自己動手，就必須得要藉助外力。”
圖哈吉這才恍然大悟，“父親您的意思是說，這一次所謂的劫掠，所謂的南下入侵，只不過是個幌子，真正是要借明軍之手，消滅掉其他幾個部落的主力？”
蒙克站起身拍了拍圖哈吉的肩膀：“在漢人的兵法裡面，為父最喜歡的就是孫子兵法，其中在三十六計裡邊有一計叫做借刀殺人便是如此。
咱們科爾沁部落即便有精兵一萬，但其他六個部落依舊擁兵六七萬有餘，雖說他們不如咱們精銳，但與他們拼殺依舊會消耗掉咱們大部分的實力，到時候我們便會淪為最末等。
與其如此，還不如就趁這次機會慫恿他們去與明軍對抗。
其實你從朵顏三衛知道明軍那邊的情況，為父何嘗不知道。
如今大明，經過那個叫陳寒的改革之後，國力越發強盛。
即便東線對抗日本國，南線與陳祖義的海盜團伙拼殺依舊不落下風。
這樣的國力，豈是咱們能夠對抗的。
說句不樂觀的話，即便是咱們這個草原部落，為父相信遲早有一天也會被大明給攻克。
如今的大明與之前的大明不一樣，之前的大明礙於草原沒有可耕種的土地，沒有長期穩定的糧草補給不能深入。
但如今不一樣了，為父得到了一個確切的訊息。
他們正在實行一項計劃。
他們準備用他們所謂的鋼筋水泥，在草原上面修建一座又一座的鋼鐵要塞。
並且每座要塞之間，用水泥路面相連線，到時一旦被他們做成了，你知道我們草原部落會面臨著什麼嗎？”
圖哈吉聽後冷汗涔涔，“這就意味著咱們所謂的靈活性將會蕩然無存，咱們草原鐵騎的快速突進行動，將會因為他們一座又一座難以被攻克的碉堡阻擋。”
蒙克點頭，“這是一個相當高明的手段，即便推進的速度會很慢，即便需要花費十年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完成，但是以大明如今的國力來看，他們有這種實力。
甚至更加不容樂觀的是，一旦他們修建碉堡並且形成網格之後，那在草原之上便會形成切豆腐塊一般的網格，屆時我們這些草原部落掉落在哪一個網格當中，都會受到來自於四面進攻的明軍的部隊。
那時咱們還有打贏的可能性嗎？”
圖哈吉聽了後極為悲觀，“那父親，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投降呢？”
蒙克揹著雙手，“這便是你不懂的了，投降可以，然而咱們主動投降，與咱們展現出了足夠強大的軍力投降，那可就有天差地別的差距。
咱們這次集中幾萬兵力，來一次大規模的掃蕩，展現出咱們草原部落依舊擁有強悍的戰鬥力。
一方面是消耗掉其他部落的兵力，使咱們科爾沁部落在科爾沁草原之上擁有絕對的主宰權。
第二方面就是給大明那邊造成足夠的震撼。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科爾沁草原上是一支部落投降待遇高呢？還是好幾支部落分掉利益高呢？”
圖哈吉聽完父親的話，震驚的頭皮發麻。
父親想的是這些？蒙克繼續道：“一旦他們的包圍網路形成之後，草原上只有我們一支部落，咱們投降才能換來一個更高的地位。”
圖哈吉一開始猜到了，父親是想要藉助大明軍隊來滅掉自家的競爭對手，從而讓科爾沁部落在科爾沁草原上能夠一家獨大。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父親想的更深。
估計父親在聽說了大明王朝那邊正在實行的這項偉大的工程之後，就知道即便耗盡了科爾沁草原所有部落的力量也無法抗衡，大明這逐步蠶食的計劃，於是便想到了這一招。
甚至也想到了，要展現出最後的國力來，讓大明那邊開出更加優厚的待遇。
圖哈吉衝著蒙克躬身一拜，“父親您所謀，實在是令兒子佩服。”
蒙克笑了笑：“咱們科爾沁部落實在是太苦太苦了，曾經被黃金家族奴役，現在又夾在了大明王朝如此恐怖的威壓之下，要是不能獨善其身，那父親這輩子可就白活了。”
圖哈吉聽到父親這樣的話之後很是感動。
父親這輩子估計最無奈的就是，知道大明遲早要吞掉整個草原部落，所以只能做最後的掙扎。
估計這幾萬人是他能夠拿得出手的最後力量。
如果這幾萬人能夠打出一個輝煌的戰績，能一下打疼的大明王朝，即便不能夠取勝，也得讓大明王朝知道我草原部落依舊有一戰之力，你們休想輕易拿捏我們啊。
如果能做到這一步，今後談判就有了籌碼。
同時他更加佩服父親，為了科爾沁部落所有的百姓的深謀遠慮。
這才是一個部落的首領應該要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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