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他們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問題而已。

甚至意味著不過就是家裡的問題而已。

但是現在他們明白了。

陳寒用一個很簡單的算術問題就給他們普及了一下,宗室的問題有多麼的嚴重。

因為宗室到了奉國中尉就不遞減,將會給朝廷國庫帶來多大的壓力。

陳寒之所以這麼說可是有根據的。

因為明朝的宗室歷來都是被詬病最多的。

甚至直接說他們吃窮了整個明朝。

因為老朱為了讓他的子孫們過得更好,直接是規定,他的子孫不需要做事,不可經商、不可出仕。

而且永遠不需要擔心領不到俸祿。

因為老朱的規定當中,不僅將宗室們的爵位安排得明明白白。

更是將宗室的恩澤綿延到無窮無盡。

唐朝的宗室恩澤是五世而終,五世之後,那就都是平民。

就像劉備那樣,你該賣草鞋去賣草鞋,別說你是皇家人了。

但是明朝是到了奉國中尉之後,就永遠不往下面減少。

這樣的制度之下,各王府自然就陷入到了瘋狂的生育競賽中。

因為每生一個孩子就能多從朝廷國庫當中領一一份俸祿。

這是相當划得來的致富之路。

在這樣的制度鼓舞之下,明朝也出了一個像漢朝也就是劉備老祖宗中山靖王一樣的種豬。

而且這位兄弟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明盛事述》載“第一代慶成王朱濟炫生子一百,俱成長,其中長子朱美埥襲封慶成王,餘九十九人都封鎮國將軍,每次聚會,同父兄弟間竟不相識。

弘治5年,慶成王朱鍾鎰嚮明廷上疏,表示自己家中的子孫太多,自己已經無法數清,請求明廷派人來幫他數人。

經過明廷政府專人去數,終於將慶成王朱鍾鎰一家人口數清楚了。

朱鍾鎰有妻妾24人,共有子女94人,孫輩163人,曾孫輩510人。

再加上妻妾,僅僅這一家產生的朱姓宗室數量,即達到1000多。

由此可見一斑。

在這樣的風氣推動之下,宗室的數量能少得了?

所有人在聽完了陳寒的這一番話之後,都陷入到了沉思。

這些親王們由於從小受的都是最為嚴格,而且最高深的教育。

所以他們的智慧不是一般平民能比的,一下就看到了其中的壞處。

終於還是燕王朱棣先說話:“按照你這樣的演算法來看,即便是把所有宗室的俸祿都再減一半,到後邊依舊不能改變,宗室成為朝廷國庫最大負擔的結果。

我相信大哥讓我們過來,必然會有一個很好的解決的辦法。

如果真的要學唐宋五世而終也好,三世而終也好,都是個不錯的辦法。

雖然這會讓在座的兄弟們,留下一點遺憾,但對於朝廷來講,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陳寒點頭:“還是燕王殿下深明大義,其實還是那句話。

我等不過幾十年的壽命,我等死後哪管人間多少恩怨,又何必在意後輩兒孫們如何去生活。

有一句話說得好,後輩兒孫若有能耐,不需要咱們給他多少錢財,他依舊能夠起來。

相反後輩兒孫若是沒能耐,錢財反倒成為他們招災惹禍的罪魁禍首。

我這麼說,諸位應該能理解吧?”

晉王、燕王、楚王、周王他們都點頭。

“這話倒說的是,後輩兒孫若個個是頭豬的話,留再多錢給他們,除了被他們禍害,養成一身惡習之外,還能幹什麼?”

這話是周王說的。

他對兒孫們的教育是非常在意的。

接著晉王又問了,“那伱要怎麼來解決宗室們的俸祿問題呢?

現在宗室們拿到了這麼高的俸祿,如果以後沒了,我們這一代倒好說。

後輩兒孫們肯定會有意見。

畢竟他們能夠看到前輩們,已經享受了二十多年的豐厚俸祿。

如果從一開始就沒有那麼高的俸祿還好說,而今給了一個甜頭,馬上又去掉,心裡面多少不好受。

我就這麼跟你說實話,削減我俸祿的時候,我也發牢騷了,我只不過沒像二哥那樣發瘋。

可是這樣的問題一旦產生了,宗室們哪一個不想著恢復?

我想問一下,誰能約束得了後輩兒孫們不想這樣的問題?

不會去打這樣的算盤?”

王爺們個個低下頭去。

說實話,別說後輩兒孫會想這樣的問題。

就連自己也難免嘀咕,也想著要恢復。

就像剛才晉王說的那樣,嚐到甜頭之後,現在戛然而止怎麼可能會沒有怨氣。

陳寒放眼看去,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於是他說道:“今日我之所以連太子殿下也一起叫來,就是要商量商量怎麼來解決宗室俸祿的問題。

我所給出來的方法,既可以讓你們擁有比現在更高的俸祿,又不讓天下官員百姓怨恨嫉妒,甚至一心想搞死你們。”

陳寒這麼一說,連朱標都覺得有點難了。

其他的王爺們聽完了這話,也覺得陳寒這是不是在說大話。

天底下哪有兩全其美的事,什麼好事都落在自己的頭上,那就不是好事,可能是災禍。

燕王朱棣沒有急著反駁,而是腦子裡邊在琢磨著。

但是晉王他還是比較的率直,一聽陳寒這麼說,當場就說道,“侄女婿,不是我們這些當叔叔的看不起你,你說天底下哪有兩全其美的好事?

既不讓朝廷有負擔,又不讓百姓嫉妒憤怒,讓官員們個個給好臉色。

真要有這種好事,老爺子會不做?

要知道老爺子可從來不是個笨人。”

其實晉王沒有把話說得很難聽,他心裡面想的是:噢!天底下就你一個聰明人?其他人都是傻子?

如果真有這麼兩全其美的事情,還輪得著現在官員百姓都來翻白眼對著我們?早就實行了。

你陳寒比別人多幾個腦袋、幾雙眼睛、幾隻手腳嗎?

沒看出來你有三頭六臂啊。

一開始這些王爺們陳寒印象還是不錯。

畢竟剛進城那會兒,大傢伙看到滿城的新鮮變化。尤其是完全修完了的水泥路面,讓他們震驚於陳寒的能耐。

可是現在聽陳寒這麼說話,他們都覺得陳寒有點自大,好感度頓時下降不少。

陳寒也不急著辯解,而是開門見山說道,“我給出的方法就是讓宗室入股如今的大明商會。

大明商會我想你們都聽過,就是我目前成立的商務司旗下的商號。”

晉王和燕王抬起頭看向陳寒。

齊王大叫:“啥?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去做生意,這怎麼行?哪有宗室做生意的道理?

我等乃是皇族,皇族和商人爭利,本身就不合禮統,更不要說親自下場去做買賣。

那些讀書人官員還不得笑話死我們!”

晉王更是嘴角一撇,“本王當是什麼?如此跌份的事,你怎麼能讓我們去做那些下……買賣人去做買賣!”

他剛想說買賣人都是下賤之人的時候,立刻想起在剛進京城的時候。

聽到那讀書人說的如今攤丁入畝之後,官員們之所以和錦衣衛改編的稅務稽查司一起聯合起來徵稅。

就因為這些商人繳納的賦稅很多,支撐起了各地衙門辦公費用,所以得到了天下人的認可。

即便是朝廷當中的當官的,現在對這些商人的態度也跟之前截然不同所以他才收住嘴。

但是作為皇族作為皇家子弟內心的高傲,怎麼能容忍他們去跟這些商人一起斤斤計較?他們也受不了商人的市儈氣?

他們是覺得錢財於他們而言,手到擒來,怎麼能放下算自己尊貴的身份去掙錢?

其他的王爺沒有像晉王表現得那麼明顯,但是表情神態都說明了他們反對這件事。

他們絕對做不來去做買賣這種事情。

其實一開始陳寒跟太子朱標講這件事情,朱標也有這樣的顧慮。

這些兄弟到底是個什麼狀態,他比任何人都瞭解。

個個心高氣傲,放不下身段。

所以如果不是陳寒給他詳細解釋了,讓宗室入股大明商會的具體操作流程,他也覺得這件事情絕無可能。

而陳寒解釋起來:”讓宗室入股大明商會,沒說讓你們親自做買賣。

不是說了,大明商會吸納你們的股金之後,你們只會在每年分紅的時候到京城來碰個頭。

具體的管理事務,具體如何做生意,不需要你們操心。

我商務司旗下有很多精明的買賣人。”

晉王聽了這話,馬上道:“我還是不相信你有這樣的好事,以你這小子的精明程度,你會讓我們白撿便宜?事出反常必有詐,連孔家都被你鬥倒,天下這麼多聰明的官員也被你的考成法扒了一層皮。

我是不相信,這等好事會落在我們頭上。”

陳寒臉上頓時現出笑容。

晉王這個人脾氣直爽,但他不笨。

他明白天下沒有免費午餐吃。

而陳寒之所以拉這些皇族子弟入坑,第一個考慮的是解決皇族子弟俸祿的問題。

如果還從朝廷國庫出這些人的俸祿,朝廷運轉不下去不說,天下人都有怨氣,這不利於他的改革。

第二個,把這些皇族子弟拉進坑來之後,以後指使起他們來就方便多了。

於是陳寒說道,”還是晉王殿下聰明,都說天下沒有不要錢的飯吃。

既然入股有分紅,那相應的就必須得有責任。

這個責任會根據入股多少分紅多少來定。”

燕王朱棣不想聽這些囉嗦話,而是一針見血地說道,“你就說要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吧?”

陳寒解釋起來,“好,燕王殿下既然這麼問了,那我就來回答。

首先你們被削減的那部分俸祿,從大明商會的分紅當中給你們補齊,而且還要多。”

陳寒這麼一說,燕王以及其他王爺們愣了一下,這部分可不少啊。

就拿正手九邊的藩王來說,他們被減了一萬石俸祿。

而在中原內陸的藩王們,減了兩萬石。

那可是一大筆的錢,陳寒怎麼就敢開這樣的口說補齊?“我知道諸位王爺一定會想,你陳寒憑什麼開這樣的口?

那麼我就跟你們說一說。

如今大明商會成立之後,旗下現在有水泥廠,紅磚廠,機械製造廠,大明工程學院報,大明工程隊。

水泥廠生產的水泥,如今已經在京城開啟了局面。

你們也看到了京城的路面,修建之後是又平坦又堅固,而且還不怕水泡。

這樣的路面,你們誰敢說不好。

以後朝廷要修路,是不是得用水泥廠的水泥,這筆買賣,我想這當中會有多少利潤就不需要說了吧?”

晉王愣了一下:“不對啊,什麼意思?合著你這水泥廠還不屬於朝廷?你不是說屬於商務司旗下嗎?

朝廷用水泥還得和你們做生意?怎有這樣的道理?”

看起來晉王是理解不了國有公司是怎麼回事。

於是陳寒解釋起來:“殿下,正如你所說,本來水泥廠是屬於朝廷的,它是商務司旗下的大明商會。

可是如果朝廷要修路,水泥的原料、勞工的工錢、運輸費用,全部都由朝廷來出資的話。

我想朝廷就算是有再多的錢,也完成不了全天下所有修路工程。

就算完成了,也不知花費多少時間、耗費多少心血,畢竟成本在那裡擺著。

既然做買賣,咱們就在商言商。”

晉王一聽這話撓撓頭,他們這些皇族雖然受過一些教育,但都是四書五經,對於經商這塊完全不涉獵。

不過聽陳寒這麼說,好像還真是。

做任何生意都得有本錢。

見晉王不說話了,而其他王爺也沒話說。

陳寒開口道:“修路是一項大工程,耗費巨大,所以光靠朝廷、勞民傷財,而且也耽誤工期。

按照我的想法,大明商會就相當於一家大的買賣字號,與朝廷做生意。

要修一條路,大明商會的工程隊進行勘探之後,報出一個合理的價格給朝廷。

朝廷同意之後,由大明商會從水泥廠調運水泥,從民間招募工人,然後讓大明工程隊來負責施工。

而前期購買水泥,支付工匠的工錢,甚至對工匠的吃喝拉撒都由大明商會來負責,朝廷無需先行支付。

即便是水泥路修建完畢之後,朝廷如果在金錢緊張之時,也無需先行支付這筆工程款。

可透過對大明商會旗下的各家商號預收的賦稅來進行支付!

如此一來,朝廷不就省事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