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陳寒心情並不是很好。

畢竟被朱元璋給教訓了一頓,現在又不能夠為自己的好友報仇雪恨,心裡邊多多少少是有點疙瘩的。

他的為人是心胸寬廣,但也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的。

被朱標給叫住之後,陳寒回過頭。

朱標看著他,“孤知道你現在一心想著是如何報仇,但這件事,正如陛下所說,並不是那麼簡單。

與那些人來來往往的較量,反而浪費你的時間,不如把時間放在正地方。

近日趕緊與江都完婚吧。”

陳寒愣了一下:“殿下,現在您讓我跟郡主完婚,這……”

朱標看著他,“這是為了保護你。”

朱標說的很爽快,“現在伱所做的事有多少人針對你難道不清楚?這一次死的是沈立謙,明眼人都看得出,你若不是孤的女婿,死的第一個應該是你。”

朱標說這個話,讓陳寒想起了沈立謙也說過。

如果陳寒不是太子殿下的女婿的話,可能第一個死的就是陳寒。

沈立謙是幫自己擋了一刀。

夏元吉在邊上也勸道:“對,你們趕緊完婚,這才是對你最大的保護。”

陳寒又問道,“可是和郡主完婚的話,那些人就該讓我吃一輩子閒飯,不允許做任何事了。”

朱標道:“不會讓你碌碌無為的,去吧,這兩天要是藍玉找你,別被他嚇著了!”

嗯?藍玉?

陳寒愣了一下。

好傢伙陳寒差點忘了,如果自己娶了江都郡主,那自己就得跟著喊藍玉一聲舅公。

說不定能得到整個淮西集團的人的支援。

涼國公藍玉,這可是傳說中除了皇帝和太子誰也鎮不住的人物。

他要來找自己?

陳寒從皇宮裡面出來後就被朱幼薇拉著說是去見一個人。

坐在馬車裡面朱幼薇很好奇地問了一個問題。

“你幹嘛一定要把婚期定在十月初一這天啊?”朱幼薇問。

按照朱幼薇和朱標的想法,就應該儘早成婚比較好。

因為現在很多人都在盯著陳寒。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早一天成婚陳寒就少一分危險。

可是陳寒非要等兩個月後。

陳寒握著朱幼薇如玉般細膩的手,不無感慨地說道:“你要知道那個日子對於我來說,是一個很特別的日子。

在現代時候,大家都願意在這個時間點上成婚,你就順從我一次可以嗎?”

陳寒都這麼說了,朱幼薇還能說什麼?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事,朱幼薇也是反手握住了陳寒的手,輕輕的摩挲著自己光潔的臉蛋,“我希望你能理解,現在不管是父親還是皇爺爺,都不希望你有事。

你在皇宮裡面被皇爺爺訓斥的事,父親跟我講了。

希望你心裡面不要有任何的芥蒂。”

陳寒搖頭,“我哪裡會有什麼芥蒂?我能不知道大家都是為了我好?只是這件事情讓我如鯁在喉,況且我想把事情搞大,也是希望後邊那些搞事情的人投鼠忌器。

現在不是已經完美解決了嗎?

那咱們就先緩一緩,既然這幫人沒有了惹咱們,咱們就先行做自己的事,有一句話說得是對的,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與其浪費時間去跟那些人計較,還不如完成孟禮兄想要讓我等完成的那些大事。

改革成功,才是孟禮兄最想要看到的,也是最能告慰他的。”

說著,陳寒又不免唏噓,這就是古代。

它不像現代社會,沒有那麼多的仇殺。

古代不一樣,觸犯了那些人的利益,他們是真敢買殺手來殺人的。

而且還是當著自己的面,就這麼把一個活生生的人給殺死。

就讓陳寒第一次感覺到在古代人命不值錢。

時間不長來到了上元縣十字大街東口。

這裡商業繁榮,是整個上元縣南城最為繁華之地。

市井繁榮,買賣人、普通老百姓,遊人如織。

可看出由於商業的改革,商人之間終於有了自由,他們沒了限制,自然有更多的時間用於做買賣。

百姓們能夠享受到更多的物質上面的滿足。

特別是如今眼見著就進入到夏稅的徵收。

大量的百姓將農產品挑到了京城來販賣。

這一舉動,大大促進了農產品的商業化。

使百姓們也被迫地加入到了商業流通環節的一環當中來。

其實這種現象是好事情。

朱幼薇從窗戶看到外邊那繁榮的景象,笑道:“你是個大忙人,下了山之後也沒有好好的逛逛。

你看外面的市井多繁榮啊,從早到晚,大家都忙著將家裡邊能賣錢的東西拿出來賣,以前哪有這景象啊。

天南的海北的商人,把各式各樣的東西都弄到京城來販賣。

我還看到過從大西北把西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杯子販賣到京城來的。

還有西域的各個不同的族群,也來到了咱們京城做買賣。

以前我只在史書當中看到過唐朝有這樣的盛景,沒想到咱們大明也有了這麼一天,這可都是你的功勞。

我和喜兒為了忙咱們的婚事,沒少在街上挑選,東西可多了,以前哪有這麼多啊。

現在在京城,什麼都能買到,什麼人都能碰到,有趣極了。”

喜兒在車轅邊坐著,也是回道:“對呀,現在京城可是要比之前還要繁榮。

老百姓們都在說,因為有聖天子在朝,所以才有現在的盛世。

又有很多人說,就因為姑爺您的這些改革,讓百姓們日子過得更好的。

我家田少,可是我有四個哥哥,以前他們既要交人丁稅、又要交田賦,還要隔段時間就給官府當差。

現在好了,所有的都摺合到了田賦上面去了,我家只要我大哥二哥幹活,就能把家裡邊所有賦稅都交掉。

剩下我三哥四哥他們有手藝。

我三哥非常會做篾匠活,所以他編了很多竹筐去賣。

我四哥擅長吹喇叭,所以他經常能接一些白事,換了不少的錢財,日子過得越來越有盼頭,這可都多虧了您。老百姓們現在哪個不惦記著您的恩情啊?就是那些士紳還有那些當官的,個個都在詛咒您。”

陳寒聽了這些,又撥開了車簾,看了看這繁盛的景象,看著百姓們挑著擔子,互相販賣自家的農產品。

看著那些買賣人,把天南海北的貨物弄到京城來販賣。

看到那些達官貴人在攤位上面挑挑揀揀。

每個人都是一派祥和景象之時,陳寒終於感覺自己還是能做點事情。

他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就是紙上談兵,後來發現正如凌漢所說,很多事一句話下去,下面的人自然會根據大明自身情況而制定實施方略,根本無需擔心太多。

一開始他還猶豫,現在看起來已經是取得了一些效果。

馬車在熱鬧的街市當中行進,來到了一家酒樓停下。

朱幼薇帶著陳寒,直接來到酒樓的二樓,雅間的門開著。

就見到在雅間裡邊有一個昂藏的背影,背對著他們,站在窗戶邊上,揹著雙手,看著下方那繁榮景象。

桌子上放著一壺杭州的龍井,此時正氤氳著嫋嫋的茶香。

聽到聲音之後,那背影回過頭來。

這人四十五六的年紀,穿著一身便服,腰間繫著黑色的皮革腰帶,雙手佈滿老繭。

高大威武,一部長髯飄灑在胸前。

虎目炯炯有神,似乎有電光閃爍。

一張臉,歷經風霜卻也威嚴十足。

他頭頂用的是玉質束髮,扎的是玉質髮簪。

不說別的,就光是這些,就看得出,這個人必是有錢人。

陳寒一見此人,便感覺一股強悍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種氣勢陳寒說不出來,但是卻如同淵渟嶽峙的巨山在自己面前一般,壓著他喘息都有點難。

他第一次覺得那些形容詞是對的。

有些人身上的確有一股強悍到,讓人會害怕的氣勢。

朱幼薇看到中年男子回頭之後,上前行禮:“舅公!!”

聽到朱幼薇對中年男子的稱呼,陳寒驚詫萬端。

他剛從乾清宮書房裡邊出來的時候,就聽到朱標跟自己說,如果藍玉要見自己,不要被他嚇著了。

可是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真的和藍玉面對面見到了。

藍玉在見到了朱幼薇之後,哈哈大笑,聲若洪鐘,氣勢豪邁:“哎呀,咱家幼薇出落的是越發標誌了,也不知道是哪一個幸運兒能娶到我家小姑娘。”

說話的功夫,他看向了陳寒的眼神還有點幽怨。

朱幼薇臉紅紅的:“舅公,您真是說笑話,人家馬上都要成婚了。”

說著看向了陳寒。

陳寒始終站在那裡看著藍玉。

這個在史書當中譭譽參半,但是不得不說,他在軍事上面有奇才的人物。

同時也想起了他悲慘的遭遇。

不僅被冤枉成造反,更是活生生把皮給剝了下來,還把他的皮全國各地去展覽,他的家人更是直接被族滅。

這位屢立奇功的奇人,這一輩子可以說跌宕起伏。

這當中雖然有他咎由自取的緣故,但更多的還得是朱元璋這位皇帝的狠辣。

為了給朱允炆鋪路,就將藍玉等兩萬人一同處死,實在是令人不勝唏噓。

由此更是對那朱允炆充滿了不屑。

像此等廢物一般的皇帝,他的皇爺爺明明給他出瞭如此好的路,幫他剪除了那麼多的威脅,可依舊不能坐穩江山。

如果歷史重來,藍玉他們沒有被滅掉的話,那估計朱允炆的江山,坐的就更加不穩。

藍玉這個人桀驁不馴,並且是屢教不改,一方面是由於老一輩的統帥紛紛凋零,中生代的統帥就是他比較的厲害。

能夠在建國之後,依舊憑藉軍功榮封國公,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故而他橫行天下,覺得自己所向無敵,就連老一輩的傅友德、馮勝他也都有可能不放在眼裡面。

他在建立奇功的時候,也是惹下無數禍的。

被所有文官所唾棄,被皇帝厭惡。

能夠做到這一點,也足夠見這藍玉的情商有多低。

想到這裡,陳寒在面對藍玉之時,心裡頭多少帶了一點先入為主的觀感——他是值得同情的,但也有他咎由自取的一面。

藍玉看陳寒這個年輕人看著他,又見陳寒和自己一般高大,卻要瘦弱一些。

身上散發著濃郁的書卷氣息,略有點不滿意。

他是武將,還是帝國最高等級的武將。

官至五軍都督府僉事、拜為大將軍、爵封涼國公,可以說已經到了武將的頂點。

自古文武都是對立的,尤其像藍玉這種一堆的毛病的武將,更是對文官沒有多少好感。

所以看到陳寒身上的書卷氣這麼重,他的眼神裡邊,是充斥了一絲不屑的。

“你就是在京城這大半年裡,搞的是人人皆知的陳寒?”

陳寒雖然聽他的語氣不善,但還是拱手抱拳:“教務司兼商務司主事陳寒,拜見涼國公。”

藍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陳寒一眼,然後跟朱幼薇說道:“你怎麼找了個白面書生?”

朱幼薇笑笑,“舅公,您可不要小看了陳寒。

這大半年的改革成果,可都展現在了您面前。

昨天我帶您逛了一天,您也看到了,您好幾年沒在京城,現在回來看看京城的變化有多大,是不是翻天覆地一般,這可都是陳寒的功勞。

您在外邊打仗是建功立業,可是要把整個大明建設得更好,還得靠陳寒他們這樣的年輕人。”

朱幼薇這麼一說,藍玉哈哈一笑:“好好好,知道你的小妮子胳膊肘往外拐,你把他比得比你父親還要厲害。”

“那是事實嘛。”朱幼薇笑道。

接著藍玉則是換了嚴肅的口吻問道:“陳寒,你搞出來的那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納糧,把我們這些個武將功勳家裡邊的土地都要交稅,是不是可以通融通融。

大家打了這麼多年仗,好不容易弄到了一點土地,好不容易可以免稅,好不容易可以和以前那些當官的享受一樣的特權,現在被你一股腦給搞掉,有不少人有怨言。

他們知道你是我的外甥孫女婿,所以讓我來跟你談一談,能否在律法之外,給點人情?”

陳,聽完之後斷然拒絕:“律法就是律法,官紳一體當差納糧那是國策,豈能因親屬有所通融,如果那樣做了的話,我們還改革什麼?對身邊的人應當下手更狠才是,陛下尚且懲罰秦王,難道大將軍是要我帶頭踐踏律法?我相信大將軍即便身為武將,可是這一點雅量還是有,應當不會為難我們這些做事的人,您說呢?”

陳寒這麼反將一軍,讓藍玉頓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