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寒聽到朱幼薇對自己父親的肯定,非常的高興,這比誇自己還讓他高興。

“對呀,以前我只知道我爸是個種田的老百姓。

他沒什麼文化,他也沒啥見識。

可這一次,我是真心的佩服他。

他雖然沒有我見識的多,他沒有我的知識多。

但是並不影響我對他的崇拜,我要以他為目標,要記住他說的那句話:國家給了我們這些人這麼好的條件,我們必須得為國家做點事。

現在我眼睛還沒好,等我眼睛好了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教導咱們崖山村的小孩。

我一定要竭盡全力地讓咱們雅山村的孩子們,學到更多的東西。

我要傾盡所能,駐紮在這裡,克服任何的困難,幫助他們走出這裡。

我來的路上又是坐火車,又是坐大巴,又坐拖拉機的,可以想見這個山村有多麼的偏僻。

可是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就一定要讓咱們這裡的孩子,能夠在思想建設方面,飛躍這座偏僻狹小的山村,翱翔在高天之上,不被這小山村束縛。

這是我的理想,就算是讓我一輩子駐紮在這裡,也無所謂。

即便我只有螢火之光,也要照亮孩子們的前途。”

朱幼薇看到陳寒那堅定的神色,她毫不懷疑從她的理想,更不懷疑陳寒意志不夠。

而這種念頭一旦湧上心頭,立刻是感覺到愧疚。

之前凌漢給自己的那些心理建設,在聽完了陳寒這番話之後,頓時土崩瓦解。

人家陳寒懷著如此赤子之心,來到崖山村,是想幫助崖山村的孩子走出深山。

可是自己等人卻只想著利用他,欺騙他。

就算是把那些話說的再漂亮,欺騙就是欺騙,這是不能改變的事實。

一時間,頓時覺得自己和陳寒比較起來,就是個卑鄙小人。

她看著陳寒,見他雙眼蒙著白紗,可嘴角依舊噙著笑容,滿臉的滿足。

可能他依舊覺得自己眼睛現在暫時失明,但幸好已經到了崖山村。

只有眼睛一好,馬上就可以去教導孩子們。

馬上就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

那一瞬間,朱幼薇感覺胸口壓了一塊巨石,壓得她喘氣都難。

那一瞬間,心裡面湧起無邊的愧疚。

這個懷著赤子之心的男子,即便自己眼睛都在路上搞得暫時失明,及時差點快死了,可卻沒有半分抱怨。

沒有想過退縮,一心只想著,有多少光就發多少光,有多少熱就發多少熱。

他如此期盼的是要去教導孩子們,可莫名其妙卻來到了幾百年前的大明,還要被自己等人這般的忽悠欺騙,這是多麼的不公。

她甚至在聽完了之後,不由得暗道:老天爺你是瞎了眼睛嗎?為什麼要讓一個懷有如此志向的人,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這樣一個陌生的環境。

朱幼薇的眼眶有點微紅。

一開始想到的種種如何忽悠陳寒的話,都如鯁在喉,無法說出口。

最後這一個多小時,大部分都是陳寒在跟她描述外面世界有多麼精彩。

朱幼薇聽的雖然十分的震驚,但是她卻覺得索然無味。

縱然吃驚於後世那光怪陸離的場景,卻根本無法沖淡她對陳寒心裡面的愧疚。

她腦子裡面一直都在思索著,要怎麼才能讓眼前這個男人,在眼睛復明的那一刻,受到的衝擊小一些。

僅僅只是一天的時間,從一開始對外貌的好感,到對陳寒的佩服,以及到陳寒說出那些經歷,以及他的抱負的敬佩。

只是短短一瞬間的轉變。

後來,她只是在傾聽陳寒說話,鮮少開口,是因為她覺得愧疚,她覺得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將那些說辭說出來。

原本她還在驕矜自己郡主的身份,然而在聽完了陳寒的闡述後,她覺得自己的這個身份,根本算不了什麼。

你除了生在了皇家之外,你哪點比得上人家?

待在陳寒邊上,她很想逃離。

好不容易熬到陳寒說累了,想休息了,朱幼薇趕緊逃也似的離開,把門關上,沿著抄手遊廊跑了兩百多米。

才算是舒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或許真的是覺得,多待一陣,自己就可能要崩潰,所以他幾乎是用逃離的方式,離開的。

等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時候,貼身的宮女喜兒趕緊上前來攙扶。

“郡主,您這是怎麼了?”

江都郡主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揮揮手,讓所有人跟著自己離開。

……

東宮。

太子處理完了政務,剛剛回宮就看到朱幼薇雙眼通紅的站在自己的寢宮門口。

就好像是之前那朱允炆一樣站的筆直。

朱標遠遠的就看到了,此時朱幼薇臉上的表情不對,而且眼睛還是紅的。

一時間他想到了一種可怕的可能性。

難道自己的女兒遇到了什麼不測?

朱標雖然勤於政務,但是他對於子女的關心還是很夠的。

特別是元配常氏生育的幾個子女更得他關注。

如今是自己讓女兒去和陳寒接觸,想從陳寒那裡套出更多的話,如果出了什麼事,他這個當父親的絕對不可能原諒得了自己。

朱標快步上前去,看到女兒,雙目通紅,急忙問道,“怎麼,那小子敢對你動手動腳?你儘管說,就算為父明白他是一個很重要的人,也絕對不可能讓我的女兒吃虧。”

江都郡主趕緊搖頭:“爹,沒有,他不僅沒有對我有任何不軌之處。

我聽完了他說的那些話之後,忽然覺得咱們太過分了。”

江都郡主這劈頭蓋臉的一句話,讓朱標愣了半晌。

看她情緒激動,朱標回頭看了看跟在朱幼薇身邊的宮女太監。

那威嚴的目光嚇得宮女和太監們趕緊回道:“殿下,我等不知,我等不知啊。”

朱幼薇立刻說話,“不關他們的事。”

朱標旋即道:“外面冷,到裡邊去。”

朱幼薇擦了擦眼淚,跟著父親進到寢殿裡面。

呂氏過來行禮。

朱標略有點不高興:“江都在外面站著,你也不招呼她進來!”

呂氏也是滿腹的委屈。

自己明明已經叫她進來的。

可是她更加明白,不是自己親生的女兒,總是有點隔閡的。

特別是常氏去世後,這種感情永遠都不肯能彌補的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