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的閉門不見，是怕她發現傷口。
但是現如今這種情況，他狠不下心。
顧清婉這姑娘，似乎能夠將他所有的想法拿捏得十分準確，十分恰當一樣。
“好冷啊！”
顧清婉催促了一句，夜宸咬著下唇還是開啟了門。
“小姐！”
他開口：“你到這裡本就於理不合，若是被人看見了就……”
夜宸小心提醒。
平日裡面，顧清婉如何親近他身邊他都高興，顧清婉不過來他還要主動過去呢。他並不是丞相府的家奴，只不過找個身份接近顧清婉而已。
唯有今天，他心情複雜，想要知道顧清婉到底懂不懂。
夜宸一隻手拿著燭臺，定定心心的看著顧清婉。
突然，顧清婉冰涼的小手攥住了夜宸的手腕。
“好濃的血腥味！”
他就知道，與她相處自己根本躲不掉，儘管為了防止顧清婉看出來，那傷口一層一層地纏了很多層，一直到再多的血也不會滲出來他才甘心。
夜宸的手下瞧見夜宸如此隱藏傷口，都嚇了一大跳。
哪裡有纏得那麼密不透風的，夜宸的手怕是不想要了。
為了一個小姑娘，他這是封魔了。
“自己拆開！”
她訓斥夜宸，聲音堅定，別看是個小姑娘，卻尤其的不好糊弄。
夜宸垂下眸子，放下手中燭臺，另一隻手扯開袖口，開始拉扯手上的繃帶。因為纏得著急，這左一層右一層的，層層疊疊，夜宸拆得著急，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我只是不小心，小姐不必如此擔心，這傷口，不深！”
顧清婉按住夜宸亂扯的手，將他按在掌心，彼時臉色凝重的看著夜宸：“你這樣扯下去，好好的手也廢了！二哥都告訴我了，今日圍場的事情那麼蹊蹺，你是覺得我一點都發現不了是不是，阿宸我說過，圍場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去，難道你忘記你什麼身份了嗎？”
夜宸微愣，儘管顧清婉是訓斥他，他卻依舊感覺十分溫暖。
此時夜宸抬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
“小姐，二少爺經驗不夠，這件事情若是不利落，便會反噬丞相府，難道小姐真的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嗎？”
這一句話，問到了顧清婉的點子上了。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感動，沉默著不說話了。
“你是故意給孫興奇留下傷口，還是因為不小心！你被他傷了還有狩獵大賽第一的本事，你應該不會輸給孫興奇吧，所有的事情你都做得仔仔細細，天衣無縫的，就算是皇上也無法查出一點端倪來，阿宸你如此的心思縝密，孫興奇怎麼傷得了你！”
夜宸沒有回答，顧清婉聰明，都猜對了。
顧清婉儘管處處都計劃好了，她畢竟是個小女孩，有些事情牽一髮動全域性，他只不過是順勢幫助顧清婉一下而已。
顧子彥若是失敗，夜帝怪罪下來顧清婉必然會一個人承擔。她一個姑娘，怎麼承擔得起。
這些事情，夜宸不想要去解釋。
關心則亂這句話已然在夜宸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他正是因為關心顧清婉，所以顧清婉的一切，他才這樣放在心上。
顧清婉終於解開了那滿是血漬層層疊疊的繃帶，臉色瞬間凝重下來。
“你……你走吧！”
她低垂著眸子，說不出的情緒。她的聲音很輕，風再大一點便能吹走了。
夜宸的手腕緊了緊，下意識的握拳，更多的鮮血滲出來，落在顧清婉的手背上。
血腥味在兩人之間蔓延，夜宸咬住牙肉，問不出什麼。
他不敢碰她，怕弄髒她的裙子。
“小姐不要我了！”
男人的聲音低沉，問得認真。
“要不起，亦不敢要，我怕到了最後你把命搭在丞相府了。夜宸，你本就不屬於這裡，我對你沒有什麼大恩大德，你不必為我賣命。今天廢的是一隻手，你來日還想要報答我什麼？皇上你待見你，你卻也是端朝的皇子，你的這份感謝我承受不起！”
顧清婉忍著眼底的眼淚，一字一頓的說道。
她害怕了。
夜宸再這樣跟著自己，命都要搭進去了。
她原本以為，夜宸的傷口不重，她過來是不放心前來看看的。
就像是顧子彥說的，他被孫興奇用羽箭傷了，之後又拉弓射箭，損傷筋骨，最後還自傷其身，將那箭傷硬生生地剜去不留痕跡，以免他手上了，有人懷疑到他的身上。
最後，那層層疊疊的繃帶代表著什麼，顧清婉心中清楚。
他這樣包紮，不出三日傷口必然潰爛，傷筋動骨，傷口潰爛，他為了瞞著這傷口恐怕是命都不要了。
“小姐！”
直到這時候，夜宸有些慌了。
早就做好被顧清婉責備的準備，萬沒想到會這樣嚴重。
她不要他了！
這本不是什麼大事，夜宸的性子，連永安侯府都沒辦法限制住他的手腳，偏偏自願留在顧清婉身邊。
他低聲下氣，凡是細細呵護，這丫頭竟然就不要他了。
這話說得越絕情，夜宸越緊張，顧清婉不是一個冷麵無情的人，她能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來，她心裡會有多難過啊。
夜宸沒跟女子相處過，這一次怕是真的失算了？
想到這裡，夜宸的眸子低沉，另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
“小姐，我再也不會了！”
顧清婉依舊決絕：“你我之間，沒有以後！夜宸，你離了我會更好的！”
她第一次感覺到，將夜宸留在身邊是多不明智的事情。她過去是害怕，害怕夜宸變成暴君，會因為朝中動亂殺死她的家人，過去的恐懼再度重演。
但是將夜宸留下，她卻不想要害死夜宸。
“小姐不給我治手了嗎？”
他再開口，試探地問顧清婉。
“你這手，我看你已經決定不要了，既然是這樣，你何必浪費我的精力，何必浪費我的藥！”
她再次望向夜宸的傷口，觸目驚心。
他邊搖頭邊無奈嘆息，用另外一隻乾淨的手，將顧清婉拽入他懷中。他很小心，沒有弄髒她的衣服，連一個擁抱都是淺嘗輒止，小心翼翼。
